唐远见苏谨言那个样子,先是一愣,继而转脸向唐老三道:“原来是你!”
“是啊。”唐老三冷笑一声,拾起地下的枯叶刀,轻轻放回原处,懒洋洋地说道:“金屋恨这名字起得真好,金屋里头全是恨。——老幺,你捅我那一刀真够狠的,要不是看你我是兄弟,看把你也千刀万剐!”
林非走到沈谢身边,叹道:“咱们俩才是真仇人呢,你看看跟他们比……”
沈谢一想,苏家兄弟自相残杀,唐家兄弟公然对立,反而是他和林非两个隔了世仇的人一向并肩作战,不由得大为感叹,摇头道:“你别老想着咱俩是仇人。”
“我劝三哥别闹啦。”唐远重伤初愈,虽未动筋骨,到底肌肉损伤了许多,行动不大方便,加上方才使出全力才弹去了唐老三手中的匣子,此刻手臂软得几乎要抬不起来,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点着唐老三款款说道:“这场上剩下的都是他的人,你本来是输了的,但你又打赢了他,算打了个平手——各自回家去,好不好?”
唐老三本来嗓门儿就尖锐,此刻更是拔高了声调,厉声道:“苏家于我有杀父之仇,怎能不报?苏谨言杀我门下弟子,怎能就此罢休?我今日舍身在此,也要为唐门上下了却这血海深仇!”
沈谢听见“杀父之仇”,叹息了一声,林非低声道:“苏老爷子用‘九连环’破了唐秋水的‘一线天’,林是又破了苏老爷子的‘九连环’,反正江山代有才人出,为了人家比自己强就能气死,也真活该。——但我记得唐秋水是病死的,不是气死的,唐老三干嘛把这笔账算到苏谨言头上去。”
他是听了苏慎行临终的那些话,心中又感佩、又信服,见到相似的场景便说了出来。苏谨言在一旁听了个真切,点头也不是
,摇头也不是,狠狠地瞪了他两人一眼。沈谢只觉得一股子凉风吹在脑门儿上,低声嘀咕道:“这可是你弟弟说的。”
林非说唯一不恨苏慎行,沈谢本来不甚理解,眼见着苏慎行那样死去,听他临终说的话,方觉得此人的确值得佩服。而算起来,自己与他也不过数面之交,明镜台上他一招截下苏谨言的“凤舞九天”,却毫不显摆他武功高妙,后来林非当中服下生死盟教苏谨言从此再没敢拿老婆的东西出来展示,他又不顾苏林矛盾,来帮林非散毒,还顶着苏谨言的压力把教林非带走了姐姐的许多珍贵遗物,谁料想第三次见,他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还等着你跟我说‘久仰大名’呢。”沈谢想起初次与苏慎行见面时的嬉笑,突然就落了泪。
“哎呀,打打杀杀的多晦气。”唐远坐着也嫌累,干脆半躺下去,眯着眼睛悠然说道:“反正最后都是归顺的嘛,何必再牵连上人命——他们虽然是苏家的人,那也是人嘛,能少死一个是一个,你说对不对,三哥?”
“亏你叫我一声三哥!”唐老三怒道,“你也记得自己姓唐,为何与我为敌!”
“姓唐就得跟你站一边啊。”唐远委屈道,“我哪有与你为敌,你看我劝你劝得多耐心,要换做是别人,我早下令清剿了。三哥,你放苏谨言回去吧,他老婆也死了,弟弟也死了,骨肉至亲都死光啦,以后肯定没力气与你捣乱了。再者,你不为别的想,苏家那么大的一个买主,若没了,咱家那些药材还卖得出那么多吗?你自己也回家去,好好做唐掌门,咱们做生意的人家嘛,规规矩矩,清清白白的才好长远做下去。我也不向着他,也不偏着你,反正今儿站在这台子上的人总是要归顺的。”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隐隐地带了杀气,跟那双笑吟吟的眼睛极是不配,沈谢看在眼里,竟然感到没来由的心惊,当初拼命抢下生死盟时都可以笑得轻松自在,不曾像这般从心底里泛上凉气来。
苏谨言第一个回应道:“多谢唐掌门手下留情。”
唐老三没奈何,拱了拱手,没好气地说道:“不敢当,苏公子才是做大事的人,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下得了手。”
苏谨言闻言冷笑道:“苏某岂敢和唐掌门比,唐掌门规规矩矩,清清白白,言出必行,才是真正的伟丈夫。”
唐远看他二人不阴不阳地说着话,连连叹气,只好说:“三哥,青城药庐是签了字、画了押给了苏家了的,这……这可真不好说啦。”
唐老三瞧了瞧唐远,又瞥了一眼苏谨言,低头一笑,突然手腕一翻,将一柄银闪闪的小刀
刺进了自己胸膛。
他本是高手,旁人又全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事,全没反应过来。林非站得近,第一个冲上去,扑到近前才看清那刀子已深入太多,贸然拔出,唐老三必死无疑,因此立即缩住手,只点了他心肺附近的穴道,让血液尽可能缓慢地涌向伤处。
沈谢看刀刃落点就明白唐老三存心寻死,也不管他,只看唐远的反应。唐远见哥哥自戕,竟不上前查看,只把眉头一皱,脸色越来越黑,人也慢慢站了起来。
“三哥,你够狠!“
唐远这句话一说出口,沈谢立即明白了唐老三自戕的意图。唐秋水的子嗣里,除了唐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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