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报了警,那人被送进医院,而我则被带去了派出所。得到通知赶来的父亲自始至终没有责骂我一句,只是忍不住的叹气。当时我手掌上的鲜血已凝固结痂,父亲为我查看过伤口后便同派出所的人商量,说先让我去医院包扎一下,有什么事情可以之后再说。
在派出所里蹲了两天,我就被放了出来,父亲说这件事情已经私了。只要程远不追究,那个牙医便也不再追究,说白了,我能够免除牢狱之灾全是因为程远,对于这事,叔叔婶婶决定保持沉默,只要能护我,他们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因为我的一时冲动,程远失去了用法律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权力。
我对父亲说:“咱们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咱们去告他,只要能让那个混蛋得到制裁,我坐几年牢也没事。”
坐在一旁始终沉默着的叔叔走过来,他捏了捏我的肩膀:“傻小子,你当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嘛,要是传了出去,小远今后怎么还能抬起头做人。还有你,你当家里人会眼睁睁的看你去吃牢饭?你才多大,未来的路有多长你可知道,那是坐几牢的事情嘛,那可是关系你一辈子的事儿啊。”
一直以来,我觉得只凭自己的力量便足以保护程远,可从来没想过其实自己还是个孩子,惹了事闯了祸还得由大人来收拾残局。呵……我是多么愚蠢而无知啊!
后来的日子,我觉得程远变了,那件事似乎催促着他在一夜之间长大。母亲垂危的那些时日,我们回到了乡下,好几次程远来找我我都是一副冷淡的神情。缠绕着我的不止是母亲的病,还有对于程远的愧疚,我知道错不在我,但始终也无法释怀。那天程远捧着一把桑椹来到我面前,眼神里满是期待,他这种笨拙的安慰方式让我无力招架,其实当时我是想扯出一个笑脸来回应他的……
为母亲守夜的那晚,我一直都未真正睡着过,程远靠在我的身旁用沉默陪伴着。我想他应该是以为我已经睡着,便抱住了我,那刻失去母亲的剧痛,在他单薄的身体里传递过来的体温中似乎有所平缓,我是多么庆幸他那时能在我的身旁。
母亲的死是一道分水岭,在她离开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无法拥有只有完整家庭才能给予的幸福与美好,生活中所缺失的,是父亲无论如何用心也无法弥补得了的部分,我仿佛正渐渐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无法控制的奔向一个未知的方向,摸不着看不见,只能任凭这惯性将我带入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世界。
初三是我人生中最为混乱的一年,不仅无视掉家中因母亲治病而留下的债务,还无视父亲头顶日渐增多的白发。我时常逃课,没日没夜的泡网吧,在那里我结实了几个与我一样的无心念书的人,我们一起打遍了镇上的大街小巷,经常满身是伤的半夜跑回家。那些毫无缘由滋生出的躁动与不安,全借着那副稚嫩的拳头发泄而出,充斥了十五岁那年的我。
有一次我落单了,被一群人围在网吧门口,那是我伤得最重的一次,在家躺了两三天才逐渐恢复。父亲见我这副模样,仍旧什么也不问,照常上班时常做好一日三餐。有天夜里,他坐在我的床沿,接连着抽了好几根烟,我一直将头捂在被子里,听着他不停发出的叹息声。
“我管不了你了,我对不起你妈啊……”许久过后,他才说了这一句话。
直到他起身离开房间,我才敢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我心中生出一股酸涩,顿时便泪流满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发密集了他的头顶,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背影已经不再高大笔直了。
中考考得一塌糊涂,连普通高中也没考上,父亲让我去念中专,被我果断的拒绝了。恰好我经常去的那家网吧正在招网管,于是就去了那里工作,时间虽短但工资少,后来我家隔壁设了个牛奶配送点,我去那里要了份早晨送奶的工作,每天五点就得醒,只送三个小时,送到早上八点,正好能赶上去网吧上班。那段日子过得很充实,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它的事情,每次将发下来的工资交给父亲时,他便会记在本子上,一一勾去这几年来为母亲治病所欠下的债务,那是我俩最满足的时刻。
程远因打架缀学在家已经有一年多,叔叔婶婶还是不放心让他独自出来,便安排在了小叔的店里帮忙。虽然都在一个镇上,但我与小叔的接触并不多,如果不是因为程远,没什么事我是不会去他那儿的。曾听母亲说起过小婶婶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对她我是没什么好感的,时常听见她在骂小叔,都是些非常难听的字眼。小叔不再是记忆里年轻的小叔,而是一个被老婆骂窝囊废也没半句废话的中年男人。
其实那都是长辈们的事情,身为晚辈的我没什么资格去管,可我却无法忍受她那般对待程远,明明都是一家人,她对程远却还不如对一个外人。家里人都很疼程远,叔叔婶婶更是舍不得让他受半点儿委屈,可想而知那天当我看到程远睡在餐馆地板上时会有多愤怒,可他已不再是小时候的那个他,那个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的程远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程远去深圳之后,有次过节家里人都聚在一起,小叔一家也来了。那天我喝了些酒,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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