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来,将红绵线穿入针孔,却未将它递给母亲,而是自己打开了枣木盒,将那些麻布碎片和稻草取出来置在布上。
她惊讶的看着我,“暮生……”
我冲她笑笑,“交给我好了。”
她就坐在包谷皮编成的软凳上,靠着破旧的木门,目光暖暖的将我罩住。
得益于不错的记忆和动手能力,打扎、包扎、组合、缝纫……复原娃娃的每个过程我都能做到游刃有余。
快要收尾时,母亲轻声道:“暮生手跟你父亲一样巧,勤快又会做事,如果娶了哪家的女孩子,她一定会很幸福。”
我突然被针尖扎了手,鲜红的血珠滚出来渗入麻布,好好的衣服被弄污了一块。
母亲立刻紧张,“怎么了?痛不痛?”
我摇头,无视那块血迹继续做事,“以后的事我自己有打算,你不用操心,有时间不如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再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去祭祀,看坟地,追踪盗墓贼,死者有亲人,闲事有警察,这些怎么都轮不到让她一个年近花甲的女人去做。
她声音变得敏感脆弱,“暮生是不是不喜欢我做这些?”
我未抬头,小心整理娃娃衣服与肘关节的连接处,“不是不喜欢,而不想你太累。我如今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有能力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根本犯不着让你去冒这种险。”
坟地她被挟持那幕至今让我心有余悸,倘若她一个人去,被那些丧心病狂的盗贼碰上,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好啊。”她话语似乎一瞬间变得轻松愉快,也不知道当了真还是拿我当小孩子敷衍。
娃娃修复好后,外表虽然跟原来相差不大,肢体却变得更加脆弱,随意的大动作都可能导致零散,以后想必只能摆在盒子里。
画虎画皮难画骨,我竭尽全力也只能效仿外表至八成,而不像父亲一样赐予它们灵魂。
不过饶是这样,母亲也很高兴了。她将娃娃郑重摆入盒子,然后摆到了床上的柜子里。
因为没时间整理床铺,所以晚上还是跟善水一起睡。
天已经很晚了,我依旧没有睡意,闭目在想白天在警局跟段策见面的情形。
十年前,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就已经跟现在的性格相差无几,虽然家境优越,为人却阴冷、偏执而且内心黑暗。
先前我一直相信人性本善,在遇到他后,才发现世界上真有与生俱来的邪恶,这种人并没有遭受过什么挫折,未经历过坎坷磨难,但性格却异常扭曲,根本不能以常理判断。
但就这样的人,如今竟然当了警察,真是世事无常。
或许以为我已经睡着,原本背对着我的善水轻轻转过身来,用微凉的指尖试探着碰了下我的手,之后很快的缩了回去。
我没有睁开眼睛,却能感觉到他如墨石般专注的眼神。
虽然相处时间短暂,我却喜欢上了这个纯如白纸的少年,就算是彼此沉默以对,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能让我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放松,这或许便是传说中的缘份吧?
次日上午帮母亲整理翻晒了一些旧物,将房间和床铺整理打扫出来,下午便决定带善水去附近镇上走一走。
风林镇素有百年老街的美誉,据说至今还完整保存着一些明末建筑。本地人并不从事耕重生产,而是大力发展旅游业,杜撰些杏花节、佛爷爷生日之类的噱头来哄骗游客。
路边开着的古董店,总是摆得琳琅满目,玉器、古钱、字画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中,十有八九是赝品,不过偶有明珠蒙尘,就连店主眼力都被哄骗过,如果游客眼光好,总能以极低的价格买到,算下来倒是极为划算。
可惜现在已近年末,开放的店铺并不多,饶是如此也足以让我沉醉其间了。
在转了半个小时后,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家门口挂着木制灯笼的店铺,名为齐宝轩,走进去后一方书着‘金玉满堂’的牌扁映入眼帘,自竹帘后面飘出袅袅茶香。
房间不大能利用的空间极为有限,但是东西却摆设的极为精巧,样品繁多却丝毫不显拥挤:墙壁上挂着署名唐寅、吴道子、王羲之的字画,空中用麻绳垂钓着各类瓷器茶具,黄梨木椅上摆着烛台、花瓶,中堂紫金鼎前贡奉着持青龙偃月刀关二爷,就连入门处的窗户下都置着狭长的玻璃壁橱,展示着青铜提酒器之类的非卖品,当真寸土都不浪费。
最为奇妙的是,古制花柴屏风上插着一枝含苞待放似绽非绽的红梅,给这略显阴郁沉闷的古董店生生染上一抹亮丽的活泼生趣。
店老板是个四十岁的男人,面容清俊留着精心修理的半长须,身着玄青色长衫举止潇洒,掀帘走出来的刹那恍似画中仙。
看到我们,他很自然的所手中的青瓷壶,“刚泡好了茶,要不要先喝杯尝尝?”
我却之不恭,只因那茶香实在诱人。
善水摇头拒绝,站在旁边好奇的打量店中或真或假的东西,最后拿起一个做成小鸟的水哨在玩。
老板随即拿出杯子清洗,茶具是上好的梅子青瓷器,杯身精莹剔透,触感温润舒适,茶水注入其中,映出一圈白亮胶着的水波,只是用看的便足以令人沉迷。
“真是好茶,”我呷了两口后忍不住夸赞。
“哦?”老板微微扬眉,“怎么个好法?”
我笑,“水好、茶好,器具好、时间也刚好。”肯花这么大功夫泡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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