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那几个男人心满意足地提了裤子出来,苏时征等得两眼昏花,他倒不是困,而是鸦片瘾上来了。他塞了钱过去,晃了晃手:“你们最近都不要在上海了,去乡下避避。”
男人们看到那么多钱哪还有不愿意的,连忙道了谢,匆匆地跑了。
苏时征等那些人走了,悄步走到了仓库门边,往里面探了探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只看到了横陈的。他没再敢多看,是死是活他都不敢再多停留了,腿脚发颤地跑了。
在天亮前他回到了严小公馆,匆匆地收拾了一些行礼,他做贼心虚,坐立不安,觉得自己呆在上海也不是安全的事了。严秉林打了通宵的牌,精神萎靡地站在门口看着正在慌手慌脚的苏时征,打了哈欠:“呦呦,这急着做什么呢,你把人给弄死了?”
“没死吧应该。”苏时征正在往箱子里丢东西。
“没死?”严秉林扶稳几乎要掉了下巴:“你这不是给自己留祸根么?”
“他没看到我。”苏时征紧紧张张,想了想。
“那你跑什么跑?”严秉林觉得苏时征已经到了傻得好玩的程度。
“我这不是不安心么!哎。”他一屁股坐下来,烟瘾又起,于是又扒拉开乱七八糟的行礼,开始准备烧烟泡。他哆哆嗦嗦,根本烧不出个完整的,他的脑子里也像这不成形的鸦片,就快成了一滩烂泥。
“不然,我把他送去医院?放那肯定得死了。”苏时征在后怕中回过神,空洞的眼睛望着严秉林请他来拿主意。
严秉林被气笑了:“做什么?我跟你说,现在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你不去补他一刀,反而要救他?”
“哎!”苏时征拍着脑门长叹一声。他是又良心不安,又怕白闻生活过来对付自己。
严秉林在他身边,手搭到人肩膀:“你这么心软人家可未必领情。做大事,就得狠得下心。你不想回家啦?”
“怎么会不想。可是白闻生他……。”苏时征目光游移不定。
“告诉我他在哪。”严秉林埋头凑近苏时征。
“他……。”苏时征正犹豫要不要说出来,突然门被敲得“咚”的一响。
“谁?”严秉林扬声问。
“二少爷,是周先生来了。”门外仆人回答道。
苏时征一抖差点从榻子上摔在地上:“我姐夫,他,他怎么这么快就找到着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嗳,你别慌嘛。死不承认,他也拿你没办法。”严秉林起身去开门。苏时征六神无主地拉住严秉林胳膊:“你,你还是别告诉他我在这了。”
“傻子,他要认定你在这,还能找不出你?”严秉林撂开他的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叮嘱了一边:“记住了,千万淡定,别慌。”
他趿着拖鞋去把门打开,当即给了门外的周习坤一个笑脸:“周大哥。”
“苏时征呢?”周习坤冷着一张脸问,目光越过严秉林的肩膀,扫向房间。
“姐夫…。你怎么来了?”苏时征坐起到榻边,面色惨淡地笑了一下。其实若不是严秉林在,他一看到周习坤就要尽数招供。
周习坤看了一眼严秉林:“我有话单独和他说。”
严秉林笑着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苏时征,回转过来:“那周大哥好好和他谈谈,我先下楼了。”
苏时征皱紧了眉头急瞪了严秉林的背影几眼,恨不能用眼神把人可拖回来,可惜严秉林脚步很快,一转弯就不见了。只留下周习坤,正用一种别样的目光注视着他。苏时征的心“咯噔”一下。
“姐夫……。好久不见。”苏时征克制着心虚,又笑了笑。
周习坤不做声,迈进屋反手把门锁了上。他走到苏时征跟前,看了看屋子里凌乱的行李:“这是想跑去哪?”
苏时征伸手将一件衬衣扔开:“不是。就是随便收拾下。”
“昨晚去哪了?”周习坤又问。
“昨晚……?和严二打牌呢。”苏时征恍惚勉强应对着拷问。
周习坤垂下眼,看着榻边放着的皮鞋:“不会吧,这公馆里有这么多泥么?”
“啊…。”苏时征顺着他的目光,往鞋子上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思绪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
“白闻生,你见到他了?”周习坤直问。
苏时征猛甩了两下脑袋:“我见他做什么?”
“他昨晚不见了。”周习坤盯着他道。
苏时征脸颊抽搐了一下,垂着眼睛回避周习坤的目光,硬着脖子犟嘴:“他不见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能问心无愧地说和你没关系么?”周习坤说。他本来觉得苏时征是没有胆子做出什么事的,可一来看到他这个模样,就知道定是无疑了。
“为什么要和我有关系?。”苏时征被周习坤逼得无路可退,咬了牙干脆抬起头说:“姐夫…,我从家里离开这么久,你们没一个人来找我。现在白闻生一晚上不见了而已,你就怒气冲冲来找我算账。哼……,我就算杀了他也不解气。”
苏时征话音刚落,耳边就一声清亮干脆的皮肉声响,他脸上一阵烧热,是结结实实挨了周习坤一个巴掌。
“你,你打我?”苏时征被打懵了,伸手碰了一下红肿胀疼的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周习坤。
周习坤无动于衷,不发一言转身就走。苏时征眼泪鼻涕流了满面,一下就扑到地上抱住了姐夫的腿:“姐夫,你要去哪??”
周习坤不说话低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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