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海试图安慰,却是找不到更好的词儿。他并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却是对位于高位者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毫无办法。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刑事案件,还涉及到对手的政治地位。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在权力面前,有时,这真的就只是一句屁话。
言子书摇了摇头,“你没见过他的手段……我又,害了齐景第二次。”
说完这句,言子书侧身躺进了床里。
窗外的阳光还很明媚,他闭上了眼,一行泪,顺着鼻梁滑到了他的右脸颊,最后打在浅蓝色的床单上,渲染出一片莫可名状的图案。
林君海拍了拍言子书微微耸动的肩膀,“我会倾尽全力的。”
言子书点了点头,挥挥手,“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cer 5
傍晚,言子书起床,简单地梳洗了一番。
沐浴,剃须,回到卧室,将衣柜的滑动门拉到最右侧。那里,并排挂着两套简约精致的定制西服,一青一灰。
以大方优雅著称于世的burberry,是少数令言子书一见便动心的东西。三年前的八月二十四,在收到齐景减刑讯息的那个晚上,他打电话给英国的好友,让他定制了两套这个牌子的西服。
藏青色平驳领款,他留给自己,灰色条纹款,则打算在与齐景和好之际送给他做纪念品。只是,齐景出狱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很紧张,说话的机会都很少,礼物,也就没有机会送出去。
指腹在那质地细腻的灰色领口摩挲片刻,言子书最终露出一抹苦笑。取下藏青色那套西服,缓缓地套上。
落地玻璃镜里,年轻的男人长身玉立,浅水蓝色的条纹衬衣配套下的深色西服,自然散发出成熟理性的韵味,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带着几分清冷。他拨了拨额前有些软趴趴的刘海,转身拿来一瓶摩丝,将刘海全数向后拨拉,定形,让光洁的额面露出来。
这样,才有了他想要的效果,内敛,气质,以及沉稳。
阔别十多年再到陌上景城,言子书心底的滋味相当复杂。心酸?郁结?憎恶?无奈?没有哪一个词能够贴切地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将车停靠一旁,他并没有即刻下车,而是陷在沙发里,凝目望着那栋巍峨肃雅的别墅,握在方向盘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青筋突现。
这辈子,加上这一次,他总共来这里了三次。每次都是令他痛苦不堪的回忆。
二十二年前,他和母亲是被人五花大绑给绑架到这里的。地下室里,那个穿着裘皮大衣的女人阴鸷着一张脸坐在真皮沙发里,命令凶狠的保镖不停地抽打着母亲的脸,一下又一下,直到他已经看不出母亲俊俏的容颜。母亲咬牙挺着,他却哭得撕心裂肺。喊着妈妈,喊着救命。可是,没人理会。最后,母亲痛晕过去时,他以为她死了,顾不了身上被踹后的伤痛,一下下爬着扑到母亲的身上,稚嫩的双手摇晃着母亲的身体,哭得险些晕过去……
十一年前,他在那间宽阔明亮的客厅里,众目睽睽下,噗通下跪,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喊,只有满脸的沉痛。手指掐到掌心破皮流血,才咬牙恳请,“我求你,放过齐景。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没法抬头,没法去看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一脸春风得意的表情,更不想让这个他痛恨到骨子里的男人看见他血红的双眼。
羞辱,真的不算什么。可是,自己深爱的过第二个人,在十六岁的花季,被人诬陷杀人,就要被叛重刑,毁掉一身。那才是他痛红双眼的真正原因。
“十二年,总比死刑好。”男人翘着二郎腿,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言子书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怒瞪着对方。紧咬着牙槽,才能抑制住拿起桌上西瓜刀砍过去的冲动。
“无罪释放!我什么都听你的。”
男人嗤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少年,“看看你这副熊样!连自己都顾不了的人,还谈什么爱和保护,简直是痴人说梦!没那本事,还敢和我叫板。要谈判,也要看你有没有那资本。”
回忆,铺天盖地而来。
言子书捂住了脸,发出一声颤抖的长叹……
☆、cer 6
孙嫂在司家当差三十多年,精明能干,很会察言观色。如今见司建明摇摇欲坠地回来,不需旁人多说什么,她立即进厨房,弄了杯解酒茶端到司建明手上。
司建明坐在沙发喝茶,孙嫂将他随手脱下的伯爵黑长大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正在这时,房门铃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显示屏里的身影,她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司建明。
“谁啊?”司建明揉着太阳穴,疲倦的样子。
“……是小少爷。”
司建明挑了下眉,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开门。
不多久,孙嫂进屋,身后跟着衣着得体的言子书。看着俊朗挺拔的年轻男子,司建明的眉头微微舒展,嘴角上扬出一个浅显的弧度。他的片刻好心情,很快被言子书看过来的两道冷漠视线给破坏殆尽。
“孙嫂,给他上杯热茶。”司建明开口,目光至始至终停在言子书身上,随手指了对面的沙发,“坐。”
孙嫂应声离开,言子书大跨两步,绕过那个令他屈辱过的下跪位置,坐进了皮质沙发。抬起头,迎上司建明的两道目光,回之同样眸色内敛的气势。
将近一米九的他,身高已经盖过茶几对面的男人,再也无需对他仰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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