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他走到房门口,亲自检查了一遍门闩。鬼使神差一般,他拉开门往外看了一眼。
“……”莫回袖见鬼一样等着门外的人。
“磨唧,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像牛肉丸啊。”一身湿泥的人一只脚已经跨过了门槛,“让让,我要进去。冷死了。”
“……”
来人也不废话,抬起被泥巴糊住的鞋,在莫回袖的腹部留下一个大脚印。然后,对轻飘飘飞出两丈远、还一脸愕然的莫大盟主道:“都说了让开了。”
莫回袖瞬间苦了一张脸。这种欠揍又武功高强让人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恨得牙痒痒的人,他绝对要记一辈子!化成灰都认得!……当然,谁先化成灰这种问题,他是不会考虑的。
在莫回袖强迫自己接受晴天霹雳的时候,霹雳自己已经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我徒儿呢,磨叽牛肉丸?我徒儿在哪里?”
他一定是因为请出了你这尊大神,去山下十里外的空相寺谢罪去了!莫回袖忿忿地想。不过穆岫羲显然没有这种觉悟——在他从外面回来,看见那个泥人而发出一声叫的时候,莫回袖心中暗爽。把我吓得……不是,弄得寝食难安,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师父,你怎么来、了!”穆岫羲捂着鼻子,纵身闪开那个扑过来的泥人。
“想你了呗。”某人忽然停下脚步,口气淡定地说出一句能腻死人的话。连已经睡下的某些掌门大侠都瞬间涌起洗耳朵的冲动。但是更多的人还是紧张地看着那个闯入者,而老一辈的人如空相、严清侯之流,早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绷直了身体,紧紧捏着手里的佛珠或拂尘。
看似介于青年与中年人的脸。脸上的两只眼睛,却从瞳孔处泛起一种幽深的红。
红眼修罗。这是现在仍流传在江湖的一个称谓。之所以是称谓,而不是绰号,是因为……他不喜欢。
卞城。这姓氏是有些少见,名字却平凡。叫得响亮也猖狂的是他的江湖名号,散仙卞城——之所以叫散仙,也是因为……他喜欢。
出来闯荡的人总有个诨号,出风头的事情做多了,别人也好用个响亮有气势的名号互相称呼,以免尴尬。比如一个大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偶遇故人却听到一声“狗剩”、“王麻子”,那不知要伤了多少少女的心。这也算是弥补了草莽平民出身,名字也简单的人的不足。否则,万一你哪天打败了比自己武功高强的人,武林榜上不好改排名。
但是,名号中有“仙”,还是自己取的,卞城是天下第一人,或许还会空前绝后。凭他的身手,如果不是行事如此恣意妄为,莫说“散仙”,让他们称呼他“太上老君”都不会有意义。偏偏,他十四岁的时候已经独创武功名满天下,之后十六年的事迹却更加辉煌:
十五岁的时候,他凭借五个时辰滔滔不绝的地毯式搜刮而来的秘闻秩事一百则,说得当时那任百晓生口吐白沫自甘下风拱手让位,之后卞城正大光明地出入各大山庄门,挖人八卦并以奇谈的形式将其散落于街头巷尾,直接导致现在还有人猜测空相大师遁入佛门之前的红颜知己究竟是江南第七名女支连雪芝还是如今已名存实亡的墨雅轩轩主爱女,二小姐林菁华。
十八岁,他挑拨当时臭名昭著的武林四大帮与武当弟子“研讨”剑术,武当大门至今有一个柱子还未修补,被两任掌门当成了训诫弟子的手段之一,木头渣子簌簌地往下掉;本来袖手旁观的卞城在危急关头忽然出手,让四大帮助成了光杆光头光臀部的司令,在瑟瑟寒风中发着抖狂奔而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卞城你等着,我们一定会回来报仇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而卞城施施然走进饭厅,大吃了一顿,临走前将一套剑法传授给了年仅十一岁的严清侯,又两袖无缝地离开——塞着很多、很多、多到包袱都装不下的特产与凉菜。对此,严清侯表示:剑法用着,往事不堪回首。
二十五岁,他独闯为非作歹的汴州城郊群魔洞,理由是:汴州和我的名字是谐音。驱散喽啰后,把六个魔主灌了一缸mí_yào丢进半山腰一个深洞里,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又饿又累,只看见洞外催下一条碗口粗的骂声。当六个魔主鼓足勇气终于抓着绳子往上爬、历经千辛万苦才看见崖顶石头的一瞬,山顶上一个采药人不小心把斧子甩脱了手……
总而言之,幸好他三十五岁就退隐江湖,否则只要他在,这两年一度的武林大会绝对比今年更加糟糕!而他在江湖上那二十年,什么人当了武林盟主,对着卞城头疼脑胀磨牙擦掌最终无奈赔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第一饭桶
空相看了严清侯一眼。严清侯的手在微微颤抖。如果是一个平常的中年男子,以他的剑术,比碾死一只蝼蚁还容易。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黑头发、武功依旧深不可测的卞城——尽管,他只比空相小上五六岁。浑身湿泥,从晚上来的……不知是谁低低呻|吟了一声,所有人背后都同时闹起一阵冷汗:他是人啊还是仙啊还是鬼啊还是鬼啊!
站在穆岫羲身后的贺无伦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有一种类似……见到长辈的感觉。仍旧在屋顶上的溪影捅了捅风影:“你说,庄主现在是不是脸红了?”
风影看了半天,点点头:“红了一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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