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忘川
人死都死了还计较那些生前种种做什么?何不一口饮下那孟婆汤,将前尘往事一并抛开来的干净干脆?世人多是如此,实在凭添太多无谓烦扰。
“喂,白司棋……”正思虑着,耳边却传来苏愉那清清脆脆的干净嗓音。
“干嘛?”想不通这家伙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话说。
“……在我喝孟婆汤重新投胎之前,你能不能先让我搞清楚我是怎么死的?”
“……”苏愉见司棋不言语还道是他不肯答应,忙又道:“我说你们地府就不能人性化一点么?这是我这个可怜的亡魂最后的愿望,如果无法达成我一定不能安心转世……况且我这么莫明其妙的你就告诉我我死了——是个人都没办法接受‘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种窝囊事,实话说,忒他妈憋屈了!”
活着的时候经常有人唬他或说他也常用这么一句话唬别人:“小心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见——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这实在有够让人无法接受的一件悲催事儿。
“可以。”
冥府里来来去去的亡魂中像苏愉这样还带着思想的虽不多却也不是极少,否则要都是那些到了冥府便失了意识思想的魂魄,那冥府的望乡台又做作何用?
沿着奈何桥头前的小道一路往上游走,便会见到一处悬崖,崖上有凉亭,亭外有一巨大石台子。
那崖便是望乡崖,崖上的,就是望乡亭和望乡台了。
苏愉没想到,那些传说中的东西,在冥府中竟都是确实存在的。
司棋在前头领路,带着他上了望乡崖,只是他手腕上的银色镣铐依然没除去。
“这是规矩。”司棋道,“先前让你没有束缚让你自由走了那么长一段路,我也算是够意思了。”
苏愉想了想,觉得这情形就像贾宝玉跟着警幻仙子游太虚幻境似的……末了又啐道:“呸,就算我是贾宝玉那白鬼也不是仙姑!”
司棋听力只回头瞪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望乡崖名为望乡,自然是因为亡魂在望乡崖上望见自己人世中的家里。
苏愉踏上那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石台之后,原本空洞只有一团混沌之色的前方霎时起了变化,似乎有雾气在被翻搅一般,渐渐的,那团若隐若现的雾气中展开了一个画面。
画面之中的情形,苏愉自然是认得的,那是他的家。
而且很明显是在办丧事。
画面开始调转,到了灵堂样的地方,一片白的装饰,还有大大的,他的黑白照片,苏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是我的葬礼……”有点欲哭无泪。
司棋耸耸肩,道:“你知道就好。”
“……”苏愉哭丧着脸回头望着他,道:“喂,我可不想看我自个儿的葬礼,这感觉实在够他妈的诡异了,我就想看看我妈,还有弄明白我是怎么死的。”
司棋无言,只是指了指那画面,苏愉转身再看时就见到一个中年妇女由几人伴着在那哭泣不止,旁边人怎么都劝不住。
“老妈啊……”苏愉也算是个孝顺孩子,如今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先一步去了,苏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悲苦想来旁人实是不能体会。
苏愉眼见着自己母亲为自己哭的伤心,却只能眼巴巴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想想明明之前自己还在商场挑选给老妈的生日礼物,怎么就这么死了?
似乎,好像,真把什么给漏掉了。
“唉,”司棋见他那样无奈地又叹了口气,“你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么?”
“……”苏愉只是愣愣地瞪着前方,许久,才摇摇头:“……没什么印象……我记得我在买东西,然后就出了商场打算打车回家……然后——然后就没有了……就到这儿来了。”
司棋听了只是猛叹气:“你死的挺惨的,你真想知道?”
“……”沉默良久,终于还是道:“你说吧。”
“你出商场的时候,让车给碾死了。”
“嘎?”苏愉僵住:“不是吧——”
“而且死相特别特别难看,喏,就是这样了。当然如果你想看看自己那恶心的不得了的死相的话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帮忙。”
苏愉恶寒:“不,不必了。”
司棋微微一笑,“啪”地打开折扇扇了两下又合上,“那成了吧?为你考虑还是不给你看你死的那段好了,否则投胎都不安生的,ok,你的要求现在都搞定了,走吧!”说完右手搭上苏愉的肩头,苏愉只觉的一阵恍忽,便又到了孟婆的摊子前,孟婆见了两人,笑嘻嘻地道:“完事了?”
司棋随口答应了声,便又催促着苏愉喝了碗里的孟婆汤:“忘了重新投胎来过还是一段人生?纠结着生前做什么?”
“……”苏愉只是委屈地低埋着头:你又不是人怎会明白人的思虑?是个人都会纠结!
见他还是没动静,冥府无常司目前正带薪休假的长令史白司棋大人恼了,夺过他手里的碗便要强灌,孟婆在一旁乐的看戏:“我说这位啊,这司棋大人已经很够意思了,要是别人,可能就因你这不合作的态度早给打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苏愉不理会她的话,躲过司棋便开口大叫:“等一下!!!”
“又有什么事!”司棋发火了,这个没自觉的亡魂要再这么闹下去他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灭了他!
“我……我还有话说!”
“你都死到这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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