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铭低下头,不愿和他争辩,只轻声问了一句:”大家都还好吗?“”托你和你姘头的福,死不了。“舒云画哼了一声,忍不住又夹枪带棒地刺了他几句,”老爷子病了,你要是还念着他救你们兄妹的恩,就让你姘头少跟他眼前晃,别打着我哥的名头来洗钱。我二哥生前明明说过了,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他,不会同他这种道德败坏的渣滓再有一星半点往来……“他话里有话,周聿铭一时千头万绪也理不清,但赵深总不会与人为善,这点他是信的。舒云画骂得自个儿火气上涌,还想继续,却看见自己爹远远地从花园小径里穿过来了,他陪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深。
赵深一早就听见了他的聒噪,慢悠悠地踱着步,脸上仍是不为所动的微笑。舒云画他爸冷汗微微,颤着嗓子对赵深解释道:“云画年纪还轻,不懂事,该好好修理他……”
赵深笑着说:“做什么要教训孩子?我看他正气凛然,难能可贵。反正你我也知道,他说的可都是实话。”
他此时已走到舒云画和周聿铭两人身侧,所有人都没料到他这样坦荡,倒各自哑口无言。周聿铭暗想,不知什么时候,赵深的城府已经这样深,他再也猜不透。
赵深压根不看舒云画,把手按在周聿铭肩上,道一句:“失陪。”周聿铭知道他这是要自己跟着一起走,咬了咬牙还是转过身。
看着他们亲昵,舒云画像是一下被揭了逆鳞,双眼血红,高叫起来:“周聿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初抛下我哥跟了这么个人渣,现在还死性不改!现在他又拐了白岸那个不要脸的,我看你到时候是怎么个下场!”
赵深脸上的笑终于消失了。他回头冷冷一瞥:“我接手了你们家的全部债务,还有你们老头的医药费,欠了你们什么也该还清了。下次再嘴上不干不净的,就别怪我不客气。”
周聿铭被他拖着走出老远,心中久远的波澜都好像被时间酿成了暗流,无声地汹涌。跟着赵深久了,他好像委屈太过,自己都忘了自己有多下流无耻。
末了他低声问:“老院长病了?”
“他已经到岁数了。”赵深说。
“小岸呢?他又是怎么一回事?”周聿铭挣脱了他,就站在那里久久地对视。他看起来并不如何愤怒,却苍白得惊人,只有眼珠子里有燃烧生命一样的火光。
赵深答得十分轻松:“自个儿送上门来的人,我为什么不要?”
周聿铭疲惫地吐了一口气,“我不明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放过我们所有人?”
“心疼啦?”赵深拿手指轻轻拨开他额前纤长的头发,“人家可没拿你当兄弟。你要是恨我染指他,就别再成天想着要逃跑,乖乖拿自己来抵。”
周聿铭眼睛里的火终于熄灭了,心如死灰,或许赵深一开始要的就是他心如死灰。
“好,可是我要见见他。”
周聿铭无力的手终于攀上赵深如铁的臂膀,他好像一株即将枯死的藤蔓,尽管明知眼前是生在沼泽中的树,无可依托,也只有放弃抵抗地缠上去。
第四章
回去之后,周聿铭发现自己一下自由了许多。从前赵深决不会放他一个人出去,在他数次逃跑失败后更是变本加厉,严防死守,看他看得极紧。现在那些恶形恶状的保镖都撤走了,佣人们也换成了钟点工,偌大的房子里,突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从前他是被囚禁的笼中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俘虏,从今往后他算是什么?
清晨的阳光洒进百叶窗,绵软得像金沙一样。周聿铭站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地举着打蛋器跟早餐搏斗。他很久没做过饭了,厨艺都荒废得不行,脑袋里比一团糟的桌案还乱。他一边浑浑噩噩地想着酱油就要没了,出门时要记得买,另一边又清醒着对自己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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