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昔日的少年状元郎,可有兴趣指教不成材的后辈一二?」太子言罢,亲自为杜衡斟满酒杯。
「若是看戏,我就有兴趣。」
若估算无误,再过些时,还会有贵客临门。杜衡兴味盎然的哼笑一声,饮尽了杯中酒。
刚过晌午又开始飘雪,东篱宫中,暖炉之火早已生起。
身处北地,漫长的严冬甚至给人一种错觉——司春之神东君是否遗忘了这繁华京城?
再过不久,灵山的迎春花便又要挂满枝头了吧?泗水郡的春天,来得可比这儿要早得多……屋内身披裘袍、白玉般的贵公子出神地凝视着窗外飞雪,伸手探出窗外,晶莹雪花落上指尖,久久不化。
「六弟!你怎么就是说不听!」三皇子崇嘉疾走进来将人拉离窗边并关上窗子,又把暖炉推得更近桌案。「这么冷的天开窗吹风,你不要命了?」
见来了熟人,桌前金丝笼里的翠鸟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三哥,你一来,玉璃可高兴了。」东篱宫主人——六皇子崇临笑盈盈的以鸟儿转移话题。
崇嘉仍是满脸怒容,一掌拍上桌案,连茶碗都几乎打翻,又突然说了句令人摸不着边际的话。「让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崇嘉乃昭贵妃独子,朝中权势之大只有皇后所生的皇长子——太子崇宁堪与之抗衡。但和早已失宠无所依凭的皇后与太子不同,崇嘉舅父乃当今太宰,昭贵妃多年来圣眷不衰。十三年前崇临生母华妃仙逝后,昭贵妃入主华荣宫,皇上亦将六子崇临交与其抚养,足见宠幸。
「谁那么大本事能让三哥受屈忍气?」崇临扶住茶碗,又笑道:「都说新科榜眼是神仙一般人物,他早些时候游街,三哥没去散散心、看个热闹?」
「还嫌不够热闹吗?!」崇嘉眉间拧成死结。明明早就授意下去,但那该死的寒梅公子仍高录榜眼,定是太子和自己对着干了。更不用提游街时人潮汹涌到需急调近卫营兵马来维持秩序,盛况几乎堪比九年前的今日。
九年前,十五岁及第、号称百年不遇天才的状元郎——杜衡游街之日也是此盛况。他身骑枣红马、风光无限,还当街抛了红袍带,引得人群一阵疯抢。可行至长街尽头,他竟下马说道:「这状元郎的衔儿,谁要便领去吧。」惊得在场榜眼探花、百十名官员侍卫如石像一般。
而大殿面圣之日,他竟当真求去。此一折腾,朝廷体统尽失,惹得龙颜大怒。却是自己这素来冷静的六弟疾奔上前,跪地叩首为之说情保命。
更不想,隔年的光景,那死不了的杜衡居然力辩太医院院判和三副官,摇身一变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殿前御封太医!
今日联想起往事,崇嘉只觉更是气闷,「苏清凌这厮好大的狗胆,在答卷里大肆贬斥你代父皇写的『督民帖』。」
崇临笑道:「也只是隐有批判。苏榜眼一颗赤子之心,怕还不晓得朝廷和官场是怎样的所在。」
想当浊世清流本就幼稚,如同将块白玉投进污浊泥沼,溅不起一丝涟漪。那人日后应该就能懂得这番道理了。
「哼,不治他的罪就算了,还蹦出什么『合该封侯』、『指菊为霜』的歌谣,他那小命倒是嫌长了。」
崇临爱菊,号菊焰。民间盛传他诞生之时天降祥瑞,紫云笼罩天际,乃是灵宝天尊手持的白玉如意转世下凡,故称其为「白玉天家郎」,推崇他如神人一般。而苏清凌字子桑,因从小喜梅,便自号寒梅。
崇嘉今日游街听闻的歌谣,就与他和六皇子有关。
「子桑好儿郎,弱冠广文章。年少合封侯,生子当如卿。」这首虽僭越,也还罢了。但「白玉天家郎,采菊问子桑。子桑意寒梅,只道花如霜。」却明指寒梅胜菊,道他苏清凌远胜冠绝天下的六皇子,实是天大无礼。
崇临脸上笑意更深。「写歌谣传唱之人自有其目的,这寒梅公子人才难得,拉拢都来不及,三哥若动了气,才中人下怀呢。」
崇嘉闻言气绝。他这六弟生着一副淡如秋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不似血气方刚的弱冠青年,倒像是修真无为的古稀老道。
不知想到什么,崇嘉的脸难以觉察的抽动一下,「但说起惊才绝艳,怕他还比不过那fēng_liú虫杜大太医吧?」
那人,纵是千百年时光,也绝无第二人。崇临凝视着笼中的翠鸟玉璃,紧握的指节微微泛白。
阶兰宫管事太监柳公公突然求见,传话说太子请两位皇子前往一叙。
但太子崇宁与他们两兄弟向来势同水火,私下极少往来,此时突然相邀,也不知所为何事。
「好端端找我们去,难道摆鸿门宴啊。」崇嘉的神情活像吞了只死耗子。
崇临心中有数却不多言。「我自有应对,三哥只别耍性子,乱拆我的台就行。」
「知道了。」崇嘉皱眉。他擅领兵打仗、马上功夫,对繁杂政事则伤透脑筋,朝中大小事自然离不了他这心思缜密的六弟,对其信任非常。
东篱宫虽名东篱,却位处西宫里侧。太子所居的阶兰宫为东宫正东,宫域之大、布置之奢华,几乎堪比皇上所居的紫宸宫。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阶兰芳欲尽,池草句谁夸」。故名而知,崇临爱菊,崇宁喜兰。兰虽为君子之好,但太子性情却是出了名的阴邪难猜,变幻莫测。
崇宁身为皇长子,年二十有六,也算是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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