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财神寨盘踞着的这座山原名可叫做“阴风山”,端的是山路崎岖,险绝雄奇,但同时又是南来北往的商客们必经之处,只要山贼们勤勤恳恳愿意努力去拦路打劫,必然能够衣食无忧,不过财神寨的山贼一向都很乐天知命,不爱出寨打劫,因而只有此刻坐在堂上喝稀粥……
咳,总之寨子里没了巡山的人,总不能不巡山吧?
于是财神寨就按照阮扒皮的方案进行了一次民主推选,不知怎的,所有的山贼都推了阮扒皮——于是,阮尽欢的悲剧就这样诞生了。
但阮扒皮他不是凡人,更不是人,所有他想方设法要推脱。
再于是,有了此刻饭堂之争。
“其实你们有没有觉得大王今天的表情十分微妙?”还是山贼甲眼神儿好,忽然之间就瞥见了刚刚自家大当家那眼角滑过的一缕细光。
“哪里微妙了?我倒是觉得今天三当家的又帅了几分啊。”
“……”
“甲,你们在说什么呢?”没错——山贼甲的名字就是“甲”!
阮尽欢这人浑身都是毛病,但是有一点,这家伙耳朵灵,老爱听墙角,据说山那边哪个姑娘笑了一声他都能听出来。
阮尽欢不高兴,相当不高兴。他原来是财神寨的三当家,但是自从山下面来了个摇头晃脑的书生说自己想要造反之后,他就成了四当家——这个说自己因为死了老婆所以上山来造反的人就是现今的三当家,颜沉沙。
原本以为大家都会选颜沉沙去巡山,毕竟这个书生上山来就没有干过什么事儿,谁知道他们个个都选他去,真没把阮尽欢郁闷得吐血。
“反正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实在不行,还是耍赖皮吧,横竖他们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
阮尽欢那心底的如意算盘是扒拉得啪啪直响,然而还不等他为自己的无耻再高兴那么一小会儿,一个晴天霹雳顿时将阮尽欢打死在了原地——
大王雁流水说:“把阮四当家给我丢出去。不巡完山不准回来。”
"雁流水!你说什——”阮尽欢懵了,只看到周围的山贼一个个带着暧昧的笑容涌上来,直接将他往寨门那边推搡,可怜阮尽欢这二逼货每天蹲在山洞里啃白面馍馍,关键时候手疼脚软,眼看着就要被人推出寨门了,他急中生智,瞥见那寨门门框,下了狠手,直接手脚并用扒在上面,死活不肯走了。
“薛忘音,薛老二,薛二当家的你快来救我!他们要谋杀我啦!雁流水你个没良心的,过河拆桥也不带这么迅速的好不好?!你们别拉我,哎呀哎呀,手断了,手断了!”
无良!无赖!无耻!苍天怎么能够造出阮扒皮这种神物来?!
奉命推人的众山贼面面相觑,充分体会到了颜三当家上山的时候对阮尽欢的评价——难缠堪比小人,虚伪可敌君子,无耻近乎勇!
阮四当家,有种的你别嚎啦,大王是不会来救你的!
众山贼看着阮尽欢死死抱着那粗木柱子似的门框,真有种把这王八蛋一家伙扔下山的冲动,你说说阮尽欢这人长得这么清俊,怎么行事偏偏这般猥琐?
阮尽欢扯开了嗓子尽说些胡话,一会儿是脖子扭了,一会儿是腿折了,一会儿又说被人抓了头发,可怜无辜的山贼们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他演独角戏,竟然还要被这货乱扣大黑帽,真是冤枉透了。
一时之间,逼迫阮四当家的行动似乎就要走向破产,胎死腹中,这个时候财神寨的三当家——整件事的始作俑者——颜沉沙——终于走了过来。
他穿着青衣长衫,袖口还纹着烫金的丝线,那平静的眼神一递过来,竟让人觉得自己不是在这穷乡僻壤,而是走在江南水乡那小桥青石板上。
然而不管这人看上去是如何地风度翩翩,在阮尽欢眼里,他早已是一个恶棍,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阮尽欢安静了下来,注视着颜沉沙。
颜沉沙弯唇笑了笑,手里还捏着半块馒头,“大王说,你可以进去了。”
“哗——”山贼们沸腾了,这是要干什么?难道先前说过的民主都是假的吗?!
可阮尽欢管不了那么多,一听这立刻就高兴得跳起来,拍了拍衣袍就要往里走,众山贼不觉给他让开了一条路,颜沉沙就站在路中间。
阮尽欢走到颜沉沙面前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直到看到颜沉沙那张欠扁的脸上骤然扩大的笑容才觉出不对,然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颜沉沙先是将那半块馒头塞到他手上,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留着路上当干粮,咱们寨里实在是穷”,然后就那宽宽的袖袍一挥,后面溜出来两个小个子山贼,拽着阮尽欢两只瘦胳膊,不由分说就把他拉出寨门去,然后一溜烟儿的钻了回去。
阮尽欢这才是彻底地愣了,什么情况?
“我去,你们真的敢把老子关在寨子外面!”
财神寨的大门就那样无情地合上了,阮尽欢心里的悲伤似黄河滚滚长江滔滔,山口上凛冽的罡风刮得他单薄的衣炮猎猎飞舞,看上去还真让人感伤得紧。
那边厢,冷若冰霜的二当家竟然开了口,“阮扒皮也有今天。”
雁流水蹲在凳子上,自在地咂了咂嘴,“恩,今天乌云密布,是个好天气。”
……
可怜阮扒皮一世恶名,今日就要落得去巡山的下场了。
阮尽欢看着手里的半块馒头,暗道颜沉沙这人其实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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