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算了,算了,建国,我还以为你现在每天长吁短叹呢,看样子,哈哈……你那里有这个美国时间愁哦!”宋市长哈哈大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高橘子急了,立刻站起来表白:“有,赵建国有美国时间……大把的,好多美国时间!他可愁了宋市长,赵建国要愁死了,每天晚上爬房顶子。真的……”
摆摆手,宋辽阔与刘青灵相视一笑,倒是真心喜欢起这家人。刘青灵拍拍高橘子的手,温声软语的安慰:“小高,咱领导人都说了,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你这也是响应国家号召。所以别担心,要我说,这说不定是好事呢,那书上不是说吗,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吗。”
高橘子一阵难受,拧下鼻子:“大姐,我知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工艺美术品厂的情况你们都知道,我是真的没办法,老大上大学,老二也马上要上,老三出过车祸身体不好。赵建国他今天发发善心,明天发发慈悲。一年十二个月,你说他那个月工资是完整的交到我高橘子手里的。这眼瞅着厂子黄了……我这也是自食其力,可是现在老赵这两头不靠谱的日子,实在没办法过了,秦香莲还有个地儿击鼓,您们说,我想击鼓鸣冤,可我也得找到庙门啊……”
赵学军身上那股子冷劲儿过去,捂着被子暖洋洋的,他舒服的趴在窗户上,迷迷糊糊的看了一会,觉得甚没意思,于是缩回床,靠着墙脑袋里一阵胡思乱想。
“要我说,老赵,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没办法,我说句心里话,要不……你最近请个病假,索性!就坐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等这阵子过了,我想想办法,跟组织上提提……”宋辽阔好心的建议着。
赵建国端起酒杯,没说话的喝了半杯苦笑:“也罢……行,我明天就去请假,其实这几天,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老母亲年纪大了,我也想陪她去省里做个体检,好多年没看我大哥了,我也想去看看。这人这辈子除了工作,不是还有好多其他事儿吗。”
“这人言可畏,自古就是这样,你能跟一个人吵架,难道跟一群人吵架?那就是你傻了。我家老宋这也是肺腑之言,都是那会子过来的,哎,不说这些了。橘子,你家老二学兵跟我家长安可是同班同学呢,我家长安说啊,你们家的孩子学习都是拔尖的……多好啊,你看我家长安,偏科偏的厉害,我跟老宋都要愁死了。”刘青灵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哎,一家一本难念的经,就说这个倒霉军军吧,你看到了,竟给我们找事,大姐,你是不知道呢,军军以前出车祸,拇指大的钢筋从前胸到后背给他扎了个对穿。那时候啊,给我吓得,都不想活了……比起那会,说实话,现在这个不算什么。真不算什么……只要孩子们好,其他的,算个啥……”
宋长安一直悄悄的观察着在窗台上发赖的赵学军,他有些迷惑。那天在工地他听到他安排事儿,阴起别人来,那手段就不像个小孩儿。可今天,这孩子分明就是家是娇生惯养的。他跟自己不一样,小时候,爸爸,妈妈的问题迟迟没有解决。他一个人在老家过,想要什么那都得动脑筋,看眼色。赵建国家,三代穷根,成分好的政治波折没触及到这个家的根骨。赵二给他的感觉,已经令他刮目相看,可这位……他看不透他。
他看他好没意思的扒了一会,又无奈的缩回自己的屋子。这一刻,宋长安很想进去,跟他聊聊。他想问他:哎,怪物,咋长的?教教呗。
赵学军听着外面的音声,那外面,有个呼吸声,他听了很多很多年。人的耳朵可以记录很多音声。但,最熟悉的,是一种很特殊的,只属于你,只能印刻在你的灵魂里的,属于他的上楼梯咳嗽声,撒尿最后一刻抖动一下的断流声,吃饭咀嚼的声,夜里咬牙放屁的声,它只对你毫无顾忌的展现,你每天听一次,一年三百六十五次,一生有一多半的时间,你就只能听它。最初听到的时候怎么都顺耳,最后听到就想捂耳朵的……声音。
赵学军不喜欢再次听到那声音,他烦躁,想远远地躲避开。可是,有些事儿,你回避不了,就像你这辈子没有跟着他,粘着他,没有傻乎乎的对他表白。你当不认识他,可他又认识了你二哥。你没跟着他去他家,可他又来到了你家。这都叫什么事儿呢?用后脑勺轻轻的点点墙壁,赵学军眼珠子一阵阵的咕噜噜乱转……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听着,不知不觉时间过去……有双熟悉的大手摸索到他的额头,打断他的回忆。
“爸。”赵学军睁开眼,看着自己的爸爸。
“臭小子,知道错了吗?”赵建国摸到没发烧,心完全放下了。
“他们走啦?”赵学文坐起来,看看外面,改霞姑姑正跟妈妈收拾着呢。
“走啦,你这孩子,这一晚丢人丢的,哎。算了,吃你的吧。喏……你姑姑刚给你做的,淋了雨,不能吃肉,小心呛风积食。”
“爸,我出生于一九七三年七月七日,农历六月八日。”赵学军坐起来,被子滑下,他自己揪住连忙缩进去。
“吃你的面条吧,我知道你没发烧。”
端起面条,赵学军稀里哗啦的吃了半碗后,他仰起脸对站在对面看着他吃得香笑眯眯的老爹提高声音说:“爸,我今年十四岁了。”
“恩?军军,你偷酒喝了?”赵建国坐到床沿,又摸了一下儿子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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