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蕴拖著身後的石车,走到半途已感吃力。怎能不吃力,触目的血流像水刷过一般,已沾湿了下身的裤靴。
「王爷,王爷……」看著一个又一个血脚印,在轿中跟随的涓依只得声声嘶喊。
何之寅混在人群中皱眉看著,不禁叹道千岁爷是否演过头了,这一回可不比护城河的寒冰,恐怕会要命的。
我若为你舍命,你可为我舍弃男儿之身,终有一日刘蕴会道出这句话。
不过两日之隔,他和床上的人便调了个。望著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涓依久久不敢上前,直到听到床上的人呻吟出声,他才上前握住那只手。
「涓依?」
「是我,王爷,我是涓依。」
刘蕴笑了笑,抬头拂去那串泪珠,「怎又哭了?」大手又拂过他额头的伤处,「还疼吗?」
涓依哽咽著摇头,此刻该说疼的不是他啊!
「日後别再做这等事,别负了我的心意。」
尽管知道自己应该点头,可是涓依就是无法回应他。
刘蕴眯起了眼,「涓依,答应我。」
涓依摇头,「我不能……」
「涓依!」
「别再叫我,我不要这个名……」涓依,涓依,他不是女子!
刘蕴笑道,「怎能不要,多好听的名儿。」
涓依只是哭,这些年来他一直是『女子』,他所受的女子教导,除了哭便再无他法。
「手给我。」
涓依愣愣地看著他在自己的手心写划著。
「镌伊。」刘蕴写下了这两字,涓依,镌伊,同音却不同字。一个是女子闺名,另一个俨然是男儿的小字。
「镌……伊。」这便是他的名?从今以後他仍叫『涓依』,却再也不是苦苦寻觅依附的弱水细流……
「镌伊,把你交给我。」
涓依,不,镌伊抱住这只手,埋进那宽大的掌心再次痛哭。镌伊,这不仅是一个名字,还是这个人给他的重生。不再是涓依了,他已找到自己的依附,若是王爷也愿意,他愿意为王爷重新镌刻自己的一生。
喜萍立於门外也是哭得不成样子,早已做好与娘娘一同赴黄泉的准备,却又忽然间柳暗花明,置之死地而後生。
当晚,刘蕴在寒来的搀扶下又一次来到的王府的地牢。
「苏文,都在了?」
名叫苏文的心腹与义弟苏武看了眼,回道,「除了那名叫喜萍的女官,那晚在场的人全在牢中了。」指的是那晚听到王爷那句『他是男子』的公主侍卫。
刘蕴冷起了脸。
苏文和苏武两兄弟点头,拔出剑悄悄走入了黑暗中,几道刀光之後是几声微弱的呼声,接著便是些倒地的声音。不过还有个漏网之鱼,见那名侍卫冲出来,刘蕴推开身边的寒来,挑起刑架上的一柄刀,纵身一跃便将那逃脱之人取了性命。
「王爷。」寒来连忙上前扶著主人。
「你们的嘴严一点。」
苏文三人连忙垂首,事实上他们压根不王爷为何要杀这些侍卫,不过王爷既然说了他们自然不敢提半个字。说起来王爷是不常开杀戒的,即使多次受到司徒的袭击,他也只是默默忍耐,为何这次……
这三人是能够信任的,喜萍也是,所以刘蕴留他们活口,但这些侍卫却是不得不死。郕王不会枉杀一个不该死的人,但是该死的他也不会心慈手软,尤其不能拿镌伊来冒一丝风险。
此时在泱?阁中,喜萍正在伺候公主梳洗就寝。
「喜萍,门外的侍卫是不是换了人?」镌伊虽单纯但绝不无知,在皇宫生存了十三年,有些事他还是隐约能够猜到。
喜萍愣了下,回道,「可能有几人被娘娘撤换了,公主不必多虑。」
镌伊垂下头,想了想打开她的手,「先不用,我再去看看王爷。」
时间刚好,刘蕴才从地牢回来,他的王妃便来了。陪同而来的喜萍注意到王爷是穿戴整齐的,而且衣摆下还有一窜未干透的血花,方才发生了什麽她大约明白了。心狠手辣?不,喜萍不会这麽想,唯有这样的人方能庇护公主。只是公主……
镌伊不知迂回之道,等旁人退下後他便问道,「王爷,当日我的侍卫冒犯了你,你莫要怪罪他们……」
刘蕴莞尔,原来是来求情的,「本王岂是没有度量之人,只是往後不必从前,你身边我总要换些信得过的,那些人便撵回宫了。」
镌伊这才展开愁眉,「谢王爷牵挂。」他怎能胡乱去猜想王爷,王爷如此待他,宽厚仁义还不足证明麽?
刘蕴无奈地握住他的手,这小东西可知有一日他的过分善良会害死自己,不过不打紧,有他在谁也伤不了镌伊分毫。
(17)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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