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辱使命。”我答道。
卡拉扬开始纠正我沿用基础刀法劈下每一刀的姿势。基础刀法只有十六刀,适用于每个刀者,无论是新晋的还是老手,剩下的只靠他们在战斗过程中领悟自己的一套。他希望我能彻底掌控那种精准,好在某一天能将它们散漫地组合。
所以直到学期的末端,夏季的中段,他都没有教授任意一式他自行领悟的刀法,只是令我在反复的练习与对战中打磨这十六招。我拿着的是从东院租赁的锻制刀,他拿着他的短刀“玫瑰熔火”。我自然可以在他的动作中捕风捉影地找出些诀窍,但我们的对战里我往往是狼狈的那一方,他但凡说要在几招内击倒我,他就定然会这么做。
我猜他在“几招”的数目上是留了情面的,但力道没有。我的每次应对都要将神经紧绷成一条线,用最大的警惕、最敏锐的直觉去躲避他的袭击。他的速度随着我的提升也在加快,有时候一昧的躲避也毫无用处,以攻代守还能扳回一秒的局面。最惨烈的某一次是我某一根肋骨被他的刀背敲断,还靠他将我扛去校医室,面对校医的问责只能说是野兽撞击所致。
我并没有哪怕丝毫责怪他;他正在用最正确的方式帮助我除去刀刃上的锈迹,让其露出利而亮的锋芒来。
魔法课最近已经早早结束了最后一场考试,课堂里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气氛。选修里药理死记硬背的成分居多,音乐课基本上全班都能高分过关,唯有园艺让我苦恼至极——我还在琢磨着怎么才能种出有三个月花期的灯笼花,而我的五份样本已经死掉四份了。
“不允许把魔法用在课内的种植上,先生小姐们。”园艺课教授迈格逊总是弓着背这么说。他虽然说过这是为了让我们“领会植物生长的真谛”,但课上仍流传着“他曾在弯腰查看时被某个乱施魔法的学生催生的羽毛草捅到了大鼻子”这样的传闻。
文学课不像魔法课有学期末的考试,还在缓慢地进行着收尾。中间最有难度的一段古文字研究已经过去了,现在卡拉扬只是放了一本诗集给我们,让我们预约课下的时间,选一段和他单独对面讲解。
因为大考试已过,课堂内的氛围非常轻快,我们便在留给讨论的时间里坐成一圈,打算依次翻诗占卜,权当做个游戏。
兰朵翻到了《雨中一叶》,是首有着童话般气氛的小诗,内容是一片即将枯死的叶子在雨后重生;她旁边面若冰霜的黑发姑娘翻到了《爱鸟》,讲了一只鸟无意从主人家溜出,几经波折最终返航的诙谐故事——凑巧这诗集正要传给小花鸟法兰西斯科,于是我们忍不住一齐笑了;小花鸟抽到了《水手之歌》,内容倒能从标题里推测出来,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晰,但他声称这是对他爱情之路长流不息的一个预示,还把诗集放到嘴边,含情脉脉地对一旁观众做了个飞吻,最后不忘花俏地对着上一个姑娘眨眨眼睛。
我从他手里接过那本诗集,擦了擦他“爱情之吻”留下的地方,随手翻到一首《畏惧》。
小花鸟坐得离我最近。他眼尖地看见了标题,拍着我的肩膀笑道:“维森特,看来你下半年要变作胆小鬼啦。”
“放心吧,”我回敬他,“那绝对比某个佳人愿意与你厮守到老的时候来得要远。而且肯定不是你偏爱的金发。”
众人都在催促我例行读上一读,我便开始快速地念了这首《畏惧》。它围绕着一个有关高塔内令人畏惧的领主的故事展开,而叙述者则是塔下人。因为诗比较长,我只节选了其中的一段念了出来。
“
……
我在白日里仰头望向这座高塔
同他们一齐指画嬉谑
因它遥不可攀得十分长远
只值得来自尘埃的一声哂笑
我在黑夜里却为他作就一行又一行的诗
胸腔涌溢清明人的癫狂
吁叹着将它们掷往那穹顶
只分说这是疯魔者的舞蹈
它们有的边角刮过我耳廓
有的又复锤落在我脸上
它们坠入泥土
同丽人的颜色一般枯老
唯独单单那一封
飞上了磐石做的高塔
深远夜色里飘浮着他笑靥
如我昏然中亲眼可考
……”
读到这儿的时候我忍不住顿了一顿,摸摸鼻子说道:“还没有完,但我觉得主题有点奇怪。”
“这首《畏惧》不属于哥亚的十二组曲吗?”有人问道。“都以某种负面情绪为题,又放上物象、非常委婉地不肯直达主题的那种。”
我看了看标题以下,“没有标注作者。”
于是讨论又变为主题到底是什么——
“我觉得这次的诗已经确切地非常像情诗了。”我说,“下面这段更加难以名状。”
说着我接着上面的部分继续读了下去:
“
……
我一生路途坎坷波折
仅真正存活于那昏黑的长夜
若是我途间有乱石林立
也是我每行一步时为他刻下的碑行
若是我途间有溪流山川
也只变作他眉眼
……”
周围是一片感叹声。我们在“这伟大的爱情,对吧”的一致评价中沉浸了一会儿,然后又集体跳出这个思路,认定领主肯定指代着什么类似于理想或梦想的东西。唯有小花鸟坚定不移地对我说:“依我看,维森特先生,这预兆着你美妙的桃花运将要来了。”
“你确定是他而不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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