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针管逆流而上。江之遥心顿时跳在嗓子中。柳净盈麻利的将针头接上输液管,调好控制速度的滚轮。她小心的将病人的左手放回床上,得意的瞪了江之遥一眼。
江之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担忧莫名其妙,也许是关心则乱吧?他抚着病人的额头,松了半口气,唇角微弯,温和道:“谢谢何医生。你们都出去吧,我留在这里照顾。”
“有事叫我。”何医生留下一桌药片及说明,和蔼的点点头,警告的看了柳净盈一眼,女孩磨蹭了一小会儿,看到江之遥一脸淡然,才失望的慢吞吞向外面走去。
“江先生,这是姜汤,您最好喝一点。”女管家毕恭毕敬尽着自己的职责,“要不要现在喊少爷起来吃药?”
“放在这里,你出去吧。”江之遥眼睛微抬,微笑着吩咐,不容拒绝。
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江之遥靠在床上,摸着身边青年瘦削的脸颊,惊心的发现,不过短短数月,这个人瘦了太多。
顾墨颜躺的是江之遥的临时房间,因为三楼是禁地,就算这个人昏迷,命令还在那儿。自然不会有人敢将他送上去,更何谈跟过去照顾?。
江之遥按照说明,将需要服食的白色药片都分配妥当,温水在旁边备着,回身摸着病人拧在一起的眉头,到底没忍心叫醒他。输进去的药液正对病症,药片不过是锦上添花。
有多久没这样静静的看过这个人?八年,还是九年?。
“为什么?”想到那个孑然独立在雨中的人,江之遥指尖从病人紧抿的薄唇上划过,能感受到下面牙缝紧紧咬合。再不舒服也不肯发出一声来,总是这样隐忍倔强。
江之遥眉头微蹙,忍不住描摹着牙龈的曲线,轻缓的揉动着薄唇,为什么在睡梦中,也不能稍稍放松?
冰冷的触感,慢慢变热,柔软。躺在床上的人,动了动身子,上半身微微倾斜,似乎想蜷缩起来。看病的时候,江之遥一直呆在顾墨颜右手边,后来也没顾得上换过去。眼看扎着针管的手指尖微动,就要举起来,他一时情急,直接越过病人的身体,探身按住乱动的手腕。
顾墨颜手被禁锢,身子的挣扎反倒更加剧烈。薄薄一条被子,摩擦着两个人的睡衣,领口渐松,江之遥莹润的锁骨露出来,在灯光下如蝴蝶展翅,翩翩飞舞于莹润的雪色牡丹中。
他已经顾不得掩住衣襟,眼看顾墨颜挣扎的越来越厉害,他无奈的将双脚也移上床,身子前探,淡粉色的唇拂过病人的额头,羽毛一样,轻轻落下一个吻:“好了,好了,我在这里……”这一招在七八年前屡试不爽,多年后再次用出,照样有效。
顾墨颜扭动的身子停了下来,长长的睫毛温顺的覆在眼上。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含糊不清的哽咽:“爸爸。”
两个字如炸雷,炸的江之遥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胳膊一软彻底趴在青年身上。
“疼。”病人哼哼的呻吟着,冷漠的容颜褪去了强装的成熟,松开的眉宇中满是信赖。
除了一条薄被,两个人上半身贴得天衣无缝,热度直接蔓延而来。江之遥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几厘米外那张清俊的脸孔,眼睛微微眯起。
“啊!对不起!”突兀的一声尖叫,到后面越来越低。
江之遥扭头看过去,柳净盈将门推开了一条缝,探过来半个身子,此时正瞪大眼,盯着房间中的大床。她的脸越来越红,对上江之遥的目光,尴尬的眨了眨眼,猛然缩回身子,“嘭”一声,直接将门锁上了。
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乍然看去,也难怪会误会!江之遥漠然收回视线,挪开按住病人的手,撑住床,直起身子。他正准备从床上退下去,冷不丁顾墨颜空着的右手,一把揽住他,硬是将他又压回自己胸前。
“别,别走。爸爸,别走!”放在腰上的那只手越收越紧,清淡的声线带着无法形容的恐惧。江之遥再放得开,此时也难免感到心疼,手安抚的摩挲着他的脸颊,一声声细碎回应:“我在这里,不走,不走,放心,小颜……”
高烧未褪的人,安稳了一会儿,仍然时不时的发作一阵,江之遥半伏在他的身上,一次次安抚。桌子上手机响了几次,又慢慢沉寂下去,江之遥一直没能脱身。
“爸爸,对不起。”这一次的呓语,和之前截然不同,江之遥一怔,微微笑起来,眼中尽是悲哀,又很快褪去。
说出这句话的人再次安稳下去,只有拧起的眉始终没有舒展开,眼角微湿,如同汗水。随着一瓶液体将尽,他额头上的温度降下去的同时,汗水也下雨一样冒了出来,就连江之遥的脸上也被蹭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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