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兵场上忽然鸦雀无声。
“怎么,这是要集体造反么?”
山鹰在笑,可是这笑意比千年不化的寒冰还要凌厉,“对我不满的家伙大可退出,想走的,门就在那边,我绝不拦你们。”
“退出就退出,谁稀罕这个破训练了!”吴邪第一个取下头盔摔在地上,“谁要跟我一起?”
他边说着把背包也解了下来,然后是配枪,武装带,脱着脱着,动作却慢了下来。
他没有听到同伴的回应。
吴邪抬起头,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他又重复了一遍,“谁要跟我一起?”
这一次连风都静止了,像是踏进了了无人烟的空旷山谷里,只有自己的声音在旋转,盘踞,然后被无限地放大。
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他喊,“二十一!”那个刚刚担忧地拽着他的袖子让他不要冲撞山鹰的家伙低下头,慌忙地避开他的眼睛。
他喊,“七十七!”那个站在前排愤怒挥舞着拳头高喊青狼獒不会亡的家伙尴尬地别过脑袋,听不见,他听不见。
他又喊,“王盟!”王盟的背脊颤了颤,瘦小的身子转到一半,终究还是犹豫的停了下来。
吴邪咧开嘴,想要自嘲地笑一个,却发现连自己的肌肉都不听使唤了,它耷拉着,扭曲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对啊,他怎么忘记了,天和神,本来就是一个荣耀而永恒的代名词,天不会破,神也不会亡,轮替变换的,从来就只有具体的人和物罢了。
这里所有人的震惊和愤怒,不过是针对青狼獒这个传奇队伍的破灭而已,而当终究接受了现实后,从遥不可及的神圣宝座上跌落下来,青狼獒只是一个任务失败的loser。
而神的位置又将有新的人来代替,这一次,是山鹰。
你瞧,信仰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是比放屁还要扯淡。
站在高处的男人如同凯旋的大将军,他俯视着他,目光里满是戏谑和怜悯,“编号八八八,现在你可以出列了。”
吴邪浑浑噩噩地站出来,像行尸走肉一样挪着自己的步子,挪着挪着,手腕的位置忽然被人拽了一下,他抬起脸,看到胖子站在排尾冲他摇头。
他想问他胖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话到嘴巴却又硬生生挤成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胖子,王盟,老痒,还有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脱颖而出通过选拔吗?青狼獒,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群教官罢了,他常笑别人傻逼,到头来,却只有自己当了真,入了戏。
山鹰的声音再次挤进耳朵里,趾高气扬,每一个字都生出了锋利的尖刺,“除了编号八八八外,剩下的家伙给我火速转移到障碍场去,十分钟以后进行一次技能综测,达不到我要求的,立马卷铺盖滚蛋!”
“报告!”
紧随其后,胖子的声音也洪亮地响了起来,吴邪惊讶地转过头,看到胖子呲开牙冲自己笑了笑。那笑容普通的要紧,像平常千百次打闹时的模样,豁达,幽默,而随性,仿佛在对他说,「小同志真是又天真又任性,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我王胖子的兄弟呢。」
山鹰的目光冷了几分,“你说。”
“报告,我也申请退…… ……”
吴邪已经快他一步提高音量,“我有话要说!”
山鹰不悦地投来一瞥,“让编号三十八先说完。”
吴邪哪里理他,恶狠狠朝胖子扔了一记「闭嘴」的眼神,开口道,“我不走了。”
这一下所有躲躲闪闪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山鹰怒极反笑,用食指点了点自己肩章上的两杠一星,提醒他注意谁才是这里的长官。
“编号八八八,你好像太高估了自己吧。”
吴邪置若罔闻,在众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忽然挽起袖口,毫无预兆地俯身下去撑在了地上。
这一出变故让山鹰眉间阴云更盛,“编号八八八,你在撒什么泼?”
“我说过,我不信你,也不承认你。”
吴邪扬起头颅,不卑不亢,骄傲得如同一支永远也折不弯的劲竹。
“我的教官从始至终只有青狼獒,除此之外,其他的人没有权利命令我!”
他其实拼了命的想要回忆五天前最后的训练命令是什么,可是他想不起来了,脑海里只有每次偷懒被逮住时齐王八蛋眸子的颜色,像午夜的大海一样深邃的黑色,然后淡淡开口道,编号三八,出列,俯卧撑。
他只记得俯卧撑了,曾经厌恶透了的惩罚俯卧撑了。
山鹰眯起眼睛,“你认真的?”
吴邪扬起脸,“我要在这里一直等到我的教官回来。”
“你等不到的。”
“我等得到。”
山鹰长叹一声,终于不再与他纠缠,“既然如此,你自便吧。其余的人,列队集合,跑步前往障碍场!”
胖子举起手,“我留下来陪他。”
“陪你奶奶个腿儿,滚去训练!”
吴邪骂了两句,语调慢慢低了下去,“去训练,你是他们认可了的no.1,别给咱教官丢脸。”
这声音几乎要泣出血来,碎了,破了,从冰面上裂开的缝,轰然一声,整块坍塌。
胖子突然读懂了他的执拗和倔强,青狼獒没了,真的没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队伍走了,空旷的列兵场上只剩下火辣辣的阳光和自己。
吴邪觉得腰上有些酸,把小腿往地上搁了搁,却又咬着牙撑了起来。
他仿佛又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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