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礼——拜师礼,徒儿还未准备好——不过徒儿定会用心准备的,只求师父不要嫌弃。”
祁元夜看师父满意的样子,心里一阵高兴。不过想到拜师礼,又是一片黯然。父亲不知他已拜先生为师,自然不会为他准备拜师礼。现在木已成舟,他也不敢去和父亲坦白。父亲答应还好,若是拒绝了,那该怎么办。况且他知道,父亲一定不会让他拜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为师的。毕竟延请西席和叩头拜师是不同的,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又岂是能草率的。只是昨夜那种情况实在不容他想那么多,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因此说到拜师礼,祁元夜还是一阵心虚。师父昨日既然提起了,必然是很重视的。如今既没有拜师仪式,也不通知家人,他会不会很失望。若是自己准备的礼物,师父会不会觉得自己敷衍。
祁元夜心里像是搅了一团乱麻似的,是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前也不对,后也不对,看来这宠爱也不是好受的。若是阿爹阿娘没有改变态度,那他……
呸呸——祁元夜暗暗唾弃自己,真是得寸进尺。
刘其琛到不知自己的徒儿想了这么多,他原就未打算让祁家人知道夜儿拜了自己为师。至于拜师礼,只不过是他昨日随口之言罢了。不过看小徒儿为此忐忑烦恼的样子,心里还是一阵舒爽,果然这做了师父就是不一样啊。可真是句句记在心头,字字未敢忘却。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却不是……
刘其琛一阵感叹,想到那一摊子乱事儿不禁蹙起了眉,不过终有一日他们都会是……
再看祁元夜一脸畏缩的跪在那里,绑在额头的黑布缕被汗湿透,隐隐有血迹印出,终究是吓着了。
“好了,起来吧。”刘其琛将人拉在怀里,解开抹额扔在一边。
紫色的淤青边缘看着已有些泛黄,中间的伤口结了疤又被戳破,有活血流出,粉色的嫩肉外翻,旁边还有深陷的指甲印儿,瞧着甚是吓人。刘其琛想上手摸摸,又怕弄疼了他。又想到这是自己弄的,一时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祁元夜“咕噜噜”响起的肚子让他都松了一口气,不过看着小家伙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埋在他怀里,脸又黑了:“有时间请安没时间吃饭吗?不如以后就别吃了?还能为你阿爹阿娘省些银钱。”
祁愿夜一脸傻笑,师父嘴上虽凶,却还是让九月叔叔给他准备饭菜了,真好。闭眼感受着轻蘸在伤口的良药,轻柔的力道像是怕把他弄疼一样,祁元夜迷迷糊糊的想道。
一觉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身上盖着薄被,师父就睡在他身边,手里还握着半卷书。轻轻的将书抽出,看师父的睫毛颤了颤,连忙放缓了动作,等到竹简全抽出来时,竟出了一身薄汗,为他拉上被子,这才看到了桌上的饭菜。
肉粥熬得很烂,入口即化。点心绵密微甜,菜清爽入味。
许是饿得很了,不知不觉,几盘菜只剩下了盘底,拍了拍溜圆的肚皮,实在是吃不下了,只能看着凌乱的盘碗干瞪眼,不时打一个饱嗝。
“吃饱了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慵懒沙哑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师父,吃饱了。”祁元夜拍了拍胸口,努力平复着被吓得砰砰乱跳的小心脏。
“没吃完?”上挑的语调却不是疑问的语气,“剩下的徒儿打算怎么办?”刘其琛扫视了一眼桌上祁元夜挑出的茄条、大蒜,语意不明的问道。
祁元夜被他这一声“徒儿”喊得一激灵,汗毛倒竖。每次师父这么郑重其事的喊他准没好事儿,这答案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看师父面上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祁元夜连忙回道:“回师父,倒——不喂猪。”说完他自己都涨红了脸。
“喂猪,嗯?”刘其琛将祁元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打量了遍,看他脸红到了脖颈手不安地绞着衣襟,“徒儿见过猪吗?”
“见过。”声音细若蚊蝇。
“哦?”刘其琛吃了一惊,倒不是他小瞧祁元夜,而是整日被关在这堂皇的侯府内,恐怕他连猪肉都没见过,毕竟“大户人家”是不吃猪肉这样的粗鄙物的。
“阿爹曾送给夜儿一个庄子,夜儿曾在那里见过。肥肥的耳朵,长长的嘴巴,鼻孔朝天,身上很黑,尾巴很短。夜儿还见过小猪仔呢,长得特别可爱,好多只,都藏在老猪的身下。抢着吃奶呢。有一只特别的小,抢不到,很可怜……”祁元夜说的兴奋,浑然忘了师父的黑脸。
“那徒儿怎么知道喂猪了,可是亲眼见过?”刘其琛一直手背在身后,面带好奇,语气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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