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洪文已经站起身了,一裤子都是灰尘,撑着拐杖骂任忍:“谁教你的软骨头!你今天这么低声下气!他们就蹬鼻子上脸,在你脸上撒尿!”
任忍回头说:“像你这样在地上撒泼就有脸吗?”
任洪文咬着牙说:“你也就知道屋里横!我这是为了谁!我要停车位还不是为了你!”
“我用不着你为了我做这种丢人的事。”任忍僵着脖子说,话没说完感觉膝盖一声闷响,任洪文的铁拐重重地砸到了他膝盖上,立刻疼得半跪下去了,没来得及反应,身上已经落下了好几下拐。
“你个软骨头!你对着我横!我是你老子!你对着你老子横!”
旁边本来快散去的居委会的人只好又回来拉架。
任忍勉强站起身,一下子把任洪文的拐杖扔得老远。任洪文挣脱了来拦着的人去捡拐杖,一不小心倒在花坛里,正按到有人丢的碎玻璃上,掌心开始流血。
任忍骂了一声操,一把扯住任洪文的手腕,查看了一眼,一把把他背起来,说:“大家先散了吧,我改日赔礼道歉。”
任洪文坐在沙发上任由任忍给他处理伤口,脸拉得老长,也不说话。
任忍看到伤口不算深,观察一晚,应该就没有大碍了。但是他现在不想跟任洪文说话,他有的时候简直不能理解任洪文的脑回路。张小鹏家用了他家车位的事他知道,也觉得不算大事,一方面张兰常常帮他们家买菜,看他们家寒酸,偶尔有多做的菜还常常送一些来,好几次任洪文去医院,还是张小鹏开车送去的,一分钱也没要,二来,那个车位空着也是空着,给邻居用了就用了,犯不上这么小题大做。现在又砸车又打人,以后怎么做邻居?
任忍心里叹了口气,走出门,先上楼给张兰家道歉,拿了一些钱让他们先用着,张兰一家脸色虽然不好,但也收下了,说全是看在任忍的面子上。然后他走到外面破旧的花坛里,把拐杖拿回家。到了家门口发现任洪文把门从里面反锁了。那种老式的房门里面有拉锁,拉锁给锁上了,外面的人怎么用钥匙都开不了门。他敲了好几下门,只听见任洪文说:“滚。”任忍用力地踢了一下门板,仍然无果,负气地走到了小区门口。
这会已经快晚上九点。新城区里的人们夜生活刚刚开始,这个破旧的棚户区却渐渐进入了死寂般的睡眠。
任忍漫无目的地往外走,走过昏黄的路灯,忽然看见路灯下一个颀长的身影。
徐仲楷拿着手机,说:“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本来是跟着你来啊,结果开错一条路,交通管制堵了,到这会才来了。你事情处理好了吗?要我帮忙吗?”
“徐仲楷,怎么老是你啊?”任忍的手指颤抖着,他悄悄把手背到身后去,不想被发现。
徐仲楷有点不知所措。在他想着要怎么开口缓解这尴尬的气氛的时候,任忍已经踱步到他跟前,低着头闷闷地说:“徐仲楷,你背过身去。”
他不明所以地转过身,看到任忍路灯下的影子渐渐缩短。
任忍蹲在了徐仲楷的影子里。起初是把头埋在臂弯,渐渐的,有着呜咽。
徐仲楷说:“我把眼睛闭上了,耳朵捂起来了。我看不见也听不见。”
任忍瞬间嚎啕大哭。
后来任忍跟徐仲楷说:“你那天根本不是堵车来晚了吧,你是一直在小区外面等我吧。”
徐仲楷惊讶:“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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