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曦在车里坐也不是,卧也不是,车外除了接连不断的金属交击声,还有一声声的哀嚎,忍不住心头的好奇,他悄悄地掀开车帘,一道血光冷不防地喷来,韦曦来不及闪开,那热呼呼地液体已经溅到他的脸上,一股腥甜的气味在他的鼻尖上漫开。
韦曦伸手一抹,瞧见手掌的血迹后惊恐地退开来,一只花羽长箭穿来,几乎同时,另一只白羽箭追来,将那长箭射穿,两只箭穿过窗口,划过韦曦的发间,狠狠地没入车内的横梁。
韦曦睁大眼,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快速地爬向车门口,微微地启了一道小缝,在查看之后,打开车门,尽可能利落地下车,然而,他毕竟没有萧玉瑾等人的身手,没一会儿,便听到人道。
「这里有人!」
韦曦一时慌了手脚,落地时打了个滚,几个大人见状,冲了过来,眼见大刀就要落在韦曦身上,突然间,那些个大人停在半路,面露狰狞,一会儿全都趴下,背上还插了箭。
韦曦起身,瞧见那箭后头缀着与方才车里相同的白羽,心头一凛,连爬带跑地钻进草丛。
第7章 忍辱偷生(二)
月光光,心慌慌。
韦曦喘着气,在枯干的草丛里匍匐前进,锐利如刀的草缘割破他的脸,微融的雪水冻得他的双手和膝盖发颤,但草丛外的腥风血雨让他一刻也不敢停下。爬着爬着,韦曦全身力气几乎用尽,他得紧咬住唇才能压下自己的喘息声。
至少要撑到天亮。
韦曦心里明白,只要天一亮,有人经过,也许就有一线生机。
颤着身子,一点一点地移动,就在他快要昏过去的同时,忽然在草丛的深处瞧见了几簇闪着绿芒的火光。韦曦怔了,一会儿才明白那不是火光,而且一双双充满怒意的眸子,他急急地后仰,快速地想要逃离,但与草丛外那些人不一样的是,草丛里面的这群动物比谁都了解黑暗。
为了活命,韦曦不得不站起,这一起身,他才明白自己早就没了力气,摇晃的双腿彷佛种在地底一般,既重且沉,就连走路都很困难。
咬着牙,使着吃奶的力气也不过走了几步,但那群身上覆着漂亮班点的猫脸生物已经一步又一步地朝他靠近,韦曦喘着气,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只大型动物张开大嘴,朝自己逼来。
忽地,有道黑影落在他的眼前,那人左手举弓,右手执箭,一搭一放,瞧着他利落地收拾了两、三只之后,居然啧了一声。
「惨了,方才浪费太多只箭了。」说完,那人将背后的竹篮甩到韦曦面前。「拿着。」
韦曦接过竹篮,这才发现那看似轻巧的竹篮居然沉得吓人,自己这一接,差点就要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就见那人右手执弓,轻快地跳到剩下的两只动物面前,那两只动物见着他没了箭矢,眸子的怒气更加张狂,纷纷张嘴,又是吼叫,又是嘶喊。
那人只是眨眨眼,一点也不怕,两只庞然大物同时朝他跳去,但那人居然跳起,在空中转了一个弧度后翻转到动物身后,手里的长弓在其中一只身上狠狠地抽了下,接着双脚用力地跩了另一只的背脊,那两只动物发出哀嚎后滚到地上,吐着气,奋力许久又爬了起来。
「哎,果然火候还是差了点。」
映着月光,韦曦瞧见了他的脸,他居然就是当日的少年,只见他不似那日的朗笑,一张脸上浮现了嗜杀的笑意,虽然在此刻逃开与道义不合,但他没忘记这人可是强盗的一份子。
想着,韦曦咬牙,不知道那里生来的力气,让他下意识地背起竹篮,疯狂地跑了起来。
*****
连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又爬起,韦曦已经昏了头,压根儿没想到把害他重心不稳的竹篮甩掉,只是没命地跑着。
拼命地喘气,拼命地跑着,耳边尽是自己紊乱的呼吸声,但很快地,他就发现耳边传来的不仅是自己的呼吸声而已。
料理完强大猫科动物的人此时正好整以瑕的跟在他的身畔,极其悠闲地跑着,笑mī_mī地望着自己。
「抢了别人的晚餐就跑,实在没道义。」少年一面说,一面对他眨眨眼,也许还做了个鬼脸。
韦曦看他靠过来,不得不跑向另一侧,但少年更快地从他的右边,换到他的左边,逼得他不得不转向。
「我叫骆天行,叫我小天就可以了,你呢?」
韦曦理都不理。
「你不说话,是因为你不会说话,还是不想说话,又或者是──太喘了,说不出话?」
韦曦看都不看他,但他又靠来,韦曦只好又换了方向。
「好吧,如果你不说话,那我说吧。」骆天行继续说着,事实上从头到尾,的确只有他在说话。「我不是说过,江州很危险吗?为何如此不小心?要不是我舍不得你,又跑来见你,你该怎么办?」
这是那门子的告白?韦曦听得心头发毛,两只脚就这样停下来。
「真有默契,居然知道到了。」骆天行接着又说。「对了,看在你把晚餐背回来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韦曦为了他的话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一处庭园面前,映着月光,他可以清楚瞧见门口上的那张破木板上写着三个斗大的字──漆风寨。虽然现下不是夸人的时候,但他得承认这三个字写得挺好。
身畔的少年开口。「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名字。」
韦曦冷冷地道。「我不与强盗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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