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言诀的书房在二楼,是典型的公主风格,粉红色,梦幻。王祌一站在门口,由衷厌恶:“你喜欢?”
申屠言诀不以为然:“爸爸喜欢。他认为我是那种天真烂漫的女孩儿,有时候人们会说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谎,我只是表现得天真烂漫,爸爸高兴我也高兴。”女孩儿从书柜上抽出几本常看的书,又从保险箱里取出三个大小不一的盒子。“我听话他就会奖励我,保险箱是我考到钢琴专业八级的奖励——”
“我还不知道你会弹钢琴。”王祌一调侃,点了根烟。
“我对音乐不感冒的,但如果把乐谱看成数字就会简单很多,只要勤于练习任何人都可以过专八。”申屠言诀打开其中的两个较大的盒子,都是信,一封叠一封的,色彩缤纷。“祌一收到过情书吗?”
“情书?”王祌一经历过各式各样的求爱,唯独没有纸质情书。“这些是情书?”男人终于有勇气进入粉红色的房间,完全是好奇心驱使。
“很遗憾,它们都不是。”申屠言诀笑着,拆开其中一封信,念道:“亲爱的申屠同学,我是你隔壁班的谁谁谁,最近我跟男朋友吵架了,他好像喜欢一班的某某某,你有没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我知道你是神婆的孩子,如果你能让我的男朋友回到我身边,我会把我这学期的零用钱都送给你!”女孩儿再拆开一封信。“伟大的申屠言诀女巫,我下个星期考历史,可我一点儿书都没看,你能不能保佑我及格?别人都信春哥,我不信!我只信你!”申屠言诀又拆开一封信。“举世无双的申屠大人,我和几个哥们儿报名参加了wow竞技大赛,请您施法让我们站队晋级——嗯,晋级,他们以为我是神明,对我许愿。每个星期我都会收到五六封类似的信件。他们把信放在我的置物柜或者课桌甚里,明知道我不会帮他们,可信件总是不断的来。一开始烦得要死,后来渐渐的觉得有趣,学习不下去的时候就看这些信,想着这些人需要我,可需要我的人根本不屑我,矛盾得要死。”申屠言诀把信一一收好,放回盒子。“这些信是我的财富。”
“财富?那你可真够贫穷的。”王祌一认真讽刺女孩儿。她收藏别人的秘密,那些微不足道的秘密并不足以支撑生活。
“所以我不想再贫穷了。”申屠言诀按自己的意思填了志愿,一些责任迫于人心。“想看这个盒子吗?”女孩儿把最小的盒子捧到男人眼前。
“我不想再看信了。”王祌一怕自己会忍不住可怜起申屠言诀,他已经容忍了她太多。
“不是信——”女孩儿打开了盒子,不是信,只是一本破旧的手写书。“是我妈妈的东西,有了这本书我可以做一个称职的神婆——”
“千金在手不如一技防身?”王祌一的讽刺越发直白。
“大约就是这个意思。”申屠言诀收下恶意,没心没肺。“祌一的财富是什么?写书算手艺吗?没有那些遗产你也会生活得很好吧——”
“你作的假设都是假的。”王祌一不假设,发生了的都算,没发生的就等着发生。财富和手艺没有必然联系,因果也不是情理内的,一切全凭体会。
“也是。”申屠言诀小叹气,把盒子和书装进了一早准备好的行李箱里。
小女孩儿的忙碌,男人连旁观都懒得,只是安静的靠在窗台边抽烟。这扇窗正好对着后山的方向,隐隐绰绰的,只有连绵不尽的绿,上山的路藏在绿色里,是谜。他在那儿跟她相遇,看到了慕若谷。他拥有了他的鬼——
“啊!”申屠言诀突兀惊叫,捂住了流血的手腕。笔筒里的美工刀是凶手。“真倒霉。”小女孩儿的丧气非常平静,血从指缝里渗了出来,成了残酷的枝节。
王祌一皱着眉把抽纸扔给申屠言诀:“忍着,我让管家叫医生来——”
“不!”女孩儿静了一秒,轻声:“不,你要是把家庭医生叫来,哥哥他们也会知道的,即使不愿意他们也会来探望我,你不想见到爸爸吧?我也不想见到哥哥。”申屠言诀把湿掉的卫生纸都进垃圾桶。“把书柜右边第三个格子里的书拿出来,后面藏了个急救箱——”
“藏?”王祌一玩味了。
“有些鬼很调皮,经常吓我,所以我经常受伤。”申屠言诀咬着唇,疼。“总不能每次都麻烦别人。”
王祌一取出急救箱,用棉花球粘上酒精:“可能有点儿疼——”
“别!别碰我!”申屠言诀警觉的后退,呲了句“艹”。这些日子,男人对她影响最深的就是飙脏话。“伤口划到彩绘了,破了咒,又沾了我的血——该死!我应该更小心一点儿才对——”
“破了咒会怎么样?”王祌一冷了。情绪比酒精蒸发更快。
“跟以前一样,你碰到我就会看到慕若谷,但现在又不一样了,破了的咒沾了我的血,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不知道,我不想让你冒险——”
“活着就是冒险。”王祌一的笑意,冻。“如果你不想活着,我不介意。”女孩儿一直在流血,从伤口涌出的血液顺着手指滴到地板上,鲜红,暗红,永远都在涌动。
“祌一——”
“我和慕若谷,只能这样。”只能这样,不会更糟。男人熄灭了烟,重新取出一团棉花球。蓬松的棉花球吸满酒精,枯萎了。“把手给我。”
女孩儿犹豫了片刻,伸出手。“祌一——”
“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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