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懒懒地吩咐着身边的丫鬟。
不消一刻钟,付子扬便已赶至永和宫。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付子扬如往常一样,伏地请安。
皇后没有立即让付子扬起身。她将眼帘低垂着,随手倒了一杯清茶,懒懒地问着话。
“付大人,可知本宫要问你什么?”
“属下不知。”
其实这付子扬怎会不知呢?允业私会郑屹之,他心里早已料到仁孝皇后是要来兴师问罪的。皇后确实不愧对她的封号,当真沉得住气,隔日才传召他。
皇后笑了,她知道这付子扬的狡猾,与他说话,是一定要直来直往,不留余地的。
她猛得将空着的茶碗重重得敲在桌面上。
“铛”一声,叫付子扬一惊。
“本宫要问问你,允业这个孩子,你平日都教了他些什么?他现在这样地不知形势,竟与那谋逆之子相交甚笃,这是不是你的过错?!”
付子扬的心中已打起了鼓,可他仍旧不露声色。
付子扬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他的脸上依旧一派从容,眉头都不曾一皱。
他开了口,声调里的气势却一点也没有弱。
“允业还是孩子心性,几年后,想必定能知晓皇后的苦心。”
听了这句话,仁孝皇后的脸上突然有些挂不住。她是召付子扬来兴师问罪的,如今这付子扬不仅不怕她,言语中竟还一点没有认错的意思,难不成真要她自己撕了脸皮责问付子扬么?她不禁觉得这付子扬不知好歹,站起身来,走到了付子扬身边。
“付子扬。”
“微臣在。”
“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对允业过于苛责了?”
皇后的脸色已经很难看。
付子扬想到了允业。
今时今日,皇后面前的人换成了他,可前几日,分明是允业在对着这个仁孝皇后。这叫他不禁有些感同身受,对允业怜惜起来。
允业仍是个孩子,他也并未犯下什么滔天的大错。允业是任性,却一半是因为自己。他由着自己的性子与他的屹之兄见面,这其中却是有错,可这错未必就是要担了这样重的苛责啊!如今允业禁足,就连他这个当老师的也不能见到,可当真是一点自由也没有了。
付子扬的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念头——他要为允业争取些什么,即使这争取到的回报是那样微薄。
“臣方才听说,皇后禁足殿下十日。”
“放肆”
一声怒喝。
仁孝皇后怒目圆睁,盯着付子扬。
意料之中。
仁孝皇后气极了,她愤愤地看着付子扬。
从来是别人怕她,没有她怕别人的,如今这个付子扬竟然这样不知深浅,叫仁孝皇后难堪!这付子扬当真是以为自己不敢办他么?
“难道本宫下的禁足令有什么不妥?”仁孝皇后已是气极,“世间哪有母亲不望子成龙!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多少人垂涎,你知晓么!他现下尚不及弱冠之年,还不明白这宫中险恶。他不明白,你还不明白么!”
“微臣知罪,请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用心良苦,微臣感同身受。”
付子扬这才俯首认错,他的语调里已有些诚恳的意思,可眼神里好像还在思索着什么。
“本宫是皇上的皇后,更是允业的母亲!本宫绝不会任自己的孩子被污言秽语伤了自身的清明!坏了他的建业之路!”
仁孝皇后的声音渐渐平和了,她看着眼前伏在地上的付子扬,一动不动。付子扬正低着头,叫仁孝皇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她却想起了他方才反驳自己时的神色,那是一个男人极力的争取。
隐隐地,仁孝皇后感受到了些什么。
这个付子扬,和风细雨,不露声色,但却与他的儿子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样的倔强,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要去护着允业的。
她让付子扬抬起了头。
仁孝皇后的眼里突然流露出一丝温和。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刹那,付子扬分明能捕捉那眼里的无可奈何,淡淡的,被威严所掩盖着。
“付大人,本宫待允业是苛刻,可本宫也是为了他好。如今允业跟本宫感情生疏,说话是三分情,七分敬。本宫这次禁他的足,他嘴上不说,心中肯定不服。”仁孝皇后扶起了付子扬,“你去看看他吧,他这两日府里未有人与他说话,一定很是寂寞。你年长他一些,又是他的老师。你的话兴许他还能听进去些,替本宫好好劝劝允业吧!”
付子扬答应着,快步告退了。
宫门又关上了。
宫里又只剩下了柴火的噼啪声。允业的府里去了一个付子扬,自己的宫里会有谁来呢?仁孝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罢了,允业若能明白自己的苦心,便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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