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做什么呢?这样心急。”
付子扬与往常一样,谦和地笑着,他已瞧见了惠娘脸上的愁容,却不动声色。
“付大人,您来得正好,殿下他,方才又偷偷与那郑屹之私会去了。我是拦也拦不住……”
惠娘心中还是暗暗有些懊悔,可她不愿给付子扬瞧出来。她的脸色不好看,像是在责怪着什么。
付子扬没有说话,嘬了一口茶,笑了笑。
惠娘急了,她本就是拿不准主意的人,这付子扬也帮着自己出出主意么?方才惠娘说了这句话,其实是要叫付子扬顺了她的话附和的,可如今付子扬只是笑了笑,倒叫惠娘不知道方才自己是对是错了。
“付大人怎么不说话呀?”
付子扬仍是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袖口,双眉一抬,转头问惠娘:
“惠娘入府,已有二十多年了吧?”
付子扬这话是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却叫惠娘更加摸不清付子扬在想什么了。
女儿被他人夺去,入宫自今,却是有二十多年了。回想自己二十多年青春渐老,唯一的牵挂只有允业了。
她微微笑了笑,叹了一声,“是啊。”
“既然入府那么久,惠娘还摸不清殿下的心思?”
付子扬这句话说得是云淡风轻的,眉目还带着那丝似笑非笑。可这回,惠娘却不爱看他这般悠闲了。
这神情,叫惠娘活生生地回不上话来。
是啊,二十多年自己一直照顾着允业,允业便是惠娘的希望了。惠娘自是日日观察着允业,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可摸得清允业的心思又如何?自己不也是一样对他无可奈何?
惠娘皱了皱眉,有点迁怒于付子扬了。
“他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可大典在即,我也不能由着他胡来啊!”
这样的大白话,我还要听你付子扬来说出口?惠娘瞪了付子扬一眼,有些不高兴了。
付子扬听完这句话,也不急着应,不紧不慢地又品了一口茶,
“好茶啊!惠娘的手艺真是不错!”
惠娘不做声,脸上的颜色是更不好看了。
付子扬眼角瞥了惠娘一眼,那白净的脸上竟是有些挂不住了。
付子扬这才微微笑了,漫不经心开了口。
“殿下的脾气又岂是一个倔字了得。”
他站起身,又拍了拍刚刚屋外沾上的雪脂。他没有抬头,眼角却看着惠娘:
“惠娘可知,吾所不欲,切勿加于吾身的道理?凡事逆其道行之,往往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付子扬说完又坐下开始倒茶,品茶。
惠娘与付子扬相熟,早知付子扬句句引人入套的招数。这话说的,分明是叫她惠娘不要管允业,任由允业去胡闹。
她偏不愿中付子扬的圈套,拉下了脸对着付子扬,“呵!你倒是落得一个洒脱啊!殿下要是出了差池,又岂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
说到此处,惠娘站起身来,似是故意要高出付子扬一截。她走过身去,提高了音调,责怪道:
“付大人,不是我说你!殿下这个脾气,还不是你教出来的!成天地教他仁与义,也不给他说说这宫内的人情世故。我看这仁和义啊,在这宫里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付子扬仍是笑。
他自是不会被这三言两语震倒了。圣上将允业交给自己,就是要允业按照自己的准则去为人……付子扬纵观己身,从未有害人之念想,论算计,付子扬也不是其中的好手。唯有忠、仁、德,是他所崇尚的。他所能教的,也只有这些。至于宫里的人情世故,他又何尝不想让允业老老实实的去学呢?可允业终究不是那个乖乖听话的学生。
人终究是人,并非牲畜,有七情六欲,有世俗杂念,不是他付子扬教一便能是一,教二便能是二的。
他淡淡又饮了口茶:
“惠娘,欲速则不达。殿下正是爱玩的年纪,又如何能这么快摸透这宫内的人心呢?”
说罢这句,他一口将茶饮下,
“ 凭借着殿下的悟性,等他登上了太子之位,不出些时日,便自会领悟这些人情世故的。”
付子扬不说话了,笑着,微微叹了口气。
惠娘这才晓得了付子扬的无奈,他也与自己一样,深知教导允业的难处。
惠娘突然的心突然有些安慰——别看这付子扬一肚子的学问,对着允业,也不与自己一样,无可奈何么?
“我和付大人都是看着允业长大的,论起来,我在府里的年数,还较付大人多呢。我们虽都是服侍主上的下人,可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允业有错,我们也该时时提点着啊!”
惠娘的声音明显缓和了些,却还是隐隐透露着一丝担忧。
付子扬笑了笑,他已瞧出惠娘了退让。在这宫中,要是说惠娘算得上是允业的母亲,自己便是允业的兄长,两人对着允业,两人都是用情至深的。
而他,却与惠娘不同。惠娘是性急的,他则是能缓则换。付子扬盼着万事皆能顺其自然,对着允业,也是一样。他总希望,允业能自己悟出这做人的道理。
“我深知惠娘与我之所以留在这府中多年,全然是因为对允业的一片赤诚。惠娘要的是允业学会省时度势,夹着尾巴做人;而臣却是要允业心怀仁慈,追求自己的本心。”
付子扬对着惠娘笑了笑,又转过脸去,望向窗外,
“我们两个是一松一紧,一张一弛,这样一来,待允业有朝一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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