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窝头的小手渐渐收闭合,攥紧,小女孩眼底的光芒随着她的动作黯淡熄灭,最后变成一片混沌不堪的污浊色彩,那是属于绝望者的目光。
“你为什么不吃?为什么?!!”
不顾一切地扑身上前,像是硬生生想要强迫顾长离把那窝窝头吞咽下去,早就有所防备的顾长离自然就没有被小女孩的突兀动作偷袭成功,他十分迅速地扣住小女孩朝他脸上袭来的右手,并暗暗吃惊于对方远超普通成人的力量体质。
万幸的是虽然如今他身上有奇效的修真物品消失殆尽,但是自身的筑基境界却还保持着,等闲凡人便是力量再大,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一只手束缚住对方的行动,空闲着的另一只手在兀自挣扎不休的女孩颈后轻敲,感觉后者身子一僵,然后很快萎顿昏迷过去,顾长离小心将其安放在自己之前躺着的那张床榻上,为她盖上了被子。
看着那张尤带稚气的面容泪迹斑斑,凄楚可怜的模样,顾长离在心底喟叹声,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坚硬冷酷地仿若岩石。
【我知道你想回家……】
【可是抱歉啊,大哥哥自己也有一个非回不可的地方。】
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并不曾给顾长离留下多久伤春悲秋的时间,他的耳畔再度响起了那道催命般的铃声,与此同时,还有一段信息并不经过语言,倒像是直接烙印在他的记忆中一样,只要闭上眼睛稍稍回想片刻便能一字不漏地记起。
——诱使新临此间者吃下食物或是饮用水源达百人者,便可离开么?
把这个如同“条件”的要求细细品读一番,顾长离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凉薄嘲讽的微笑。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对幕后黑手一无所知,不过单是凭这一手,就能知道这是一位狡猾却又不乏智慧,至少对人类的劣根性知之甚祥的可怕对手。
从他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只要身体沾染了这里的水源食物,就会和这片空间产生联系,很可能再也无法离开。但是对于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多数人而言,他们宁可欺骗自己这是有人不知抱的什么目的而开的一场荒诞无稽的玩笑,只要满足对方要求,肯定就能够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再度寻回真正的归宿;而不愿接受此生此世都无法离开的残酷现实。
虚无缥缈的希望对那些原本便身处黑暗的绝望者而言,就像是飞蛾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即便理智知道前方是不见光明的深渊,情感却还是驱使着一个又一个人坠入陷阱。
顺着茅屋一角挖出的简陋窗户,顾长离悄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布置。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眼中相当简陋的小茅屋在这里却算是相当豪华气派,至少比那几个举着几块木板露宿街头的家伙要好上许多。而从方才到现在,即使在小女孩被他打晕后,这栋茅屋里都没有第三个人出现的迹象,看来这里应该是属于这个孩子的“私产”。
这样便很快产生了另一种新的问题,——这样一个看上去毫无力量柔弱可欺的孩子,为什么会有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地位,财富以及力量?
按照这里的规则,也许是“款待”越多的初来乍到者,就能过上越优越的生活?思及此处,顾长离不禁心头一凉,就是这样一个乍眼看去甜美无害的小女孩,究竟已经害得此方天地多出多少无法离去的游魂野鬼。如若不是那短暂的清醒时间年轻男子提点他的那番话语,自己会不会也将成为那诸多的倒霉蛋之一,再也没有逃脱离开的机会。
愈发细思恐极的顾长离再看着这栋朴实无华,和小女孩的外表一般无辜无害的茅草屋,只觉得浑身都不大对劲,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像是由尸骨残害和血泪哭诉堆积而成。
正打算马不停蹄地离开这处到处散发着不详和死寂意味的地境,街道上蓦地响起几声短促凄惨的尖叫,像是遭遇了人世间最可怕的酷刑一般,满是痛苦无望的意味。
按捺不住内心好奇的顾长离顺着自己先前张望过的窗户再度往外探了探,那道鬼魅般飘忽纤瘦的红色身影叫他瞳孔骤缩,额头上都不免渗出细密的汗珠。
【遇到穿红衣的女人马上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关键是我该往哪里跑啊!
眼见那还看不清容貌的红衣女子像是挑水果般在街上随意拎起缩在角落的一名男子,接着那男子便像是遇见烈日的雪人般渐渐融化,最终变成被其吸入口腹的一缕轻烟,顾长离胸口直犯恶心。
他现在在有所遮蔽的茅草屋里还能藏住身形片刻,可那女子分明是沿着这条街的方向前进,总归会有被发现的一刻。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混入因为女子猝不及防的到来而忙不迭逃命的人群中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
刚要从茅屋后门处暗戳戳离开的顾长离忽然脚步一顿,目光在兀自昏迷不醒的小女孩身上盘旋片刻,天人交战片刻后,咬牙将她拦腰抱起,跟着撒开腿就跑。
恶毒也好残忍也罢,这总归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抱着的念头也只是想要回家……她犯下的罪孽终有一天需要偿还,然而眼睁睁地让她殒命在一个不知来历不知姓名的妖怪口中,甚至很有可能魂飞魄散,顾长离却又实在硬不下这个心肠。
———等到了稍微安全的地方就把她留在那里,之后再做打算罢。
心怀如是念头的顾长离在还没离开茅屋多远的时候,猛地被人揪住了后领,力道之大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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