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暮低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今年的春天来的太晚,所以桃花还未开,唯一的一棵梅树却有缤纷的颜色。摘梅煮酒,和了初融的雪,在他面前,公子暮请他喝最后一杯热酒。
“喝了酒再走。”是执拗的声音,不容拒绝。酒杯端至他面前。
“酒,迷人心智,容易贪杯。”抬眼望着梅树,是星星点点的红艳。他拒绝。
“喝到暖处,不畏寒冷。”继续争执,语气里有着固执之气。
“你依然这么任性。”他眯着眼,不屑而笑。
“只有对你才会这样。”公子暮接过他递来的空杯,暗暗笑道。
一杯已尽,公子暮重新温了一杯,不再看他执剑撩袍而去的身影。
余下的风景里,一棵树。一坐一走的两个人。
花开。冷冬。无言。
忽然,他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喊,“暮风!你!”回身时,目露凶光,拔剑出鞘,急促喝斥着,“你在酒里下——药!”他的愤怒落在公子暮的眼中,只不过是话落,剑落,再无声息。
那袭深衣,萎顿的如同这个初春时节的早晨,静谧祥和。
红烛铜镜,映面描眉成彩。榻上睡颜,气息平缓。公子暮回头看着这张安静的睡颜,但愿他梦里一世只有花开,温暖如春。
公子暮点上断肠草,喂了榻上之人寒心丹。
拿剑。出门。
此时,公子暮走的异常决然,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他真当自己一无所知么?他以为如此困了自己,就是万全么?他可知江湖中诸事与朝廷历来关系微妙。他总是心口不一,每年要求他除夕夜回来便是想知他安好无恙。而如今,却已不能再守这一年一天的光阴。早已洞悉他要走的因由。——上元节,对战禄城山巅。武林豪杰必将前往。他此去也是必死无疑的。
终是不愿。终是需要为他奔赴,终是不忍见他风雨兼程。
他从模糊中醒来,只记得最后一刻看见的是那人端杯慢饮的闲情。瞬间就令自己怒火中烧,人也一下跳了起来。再是一脚踹了门帘,眼前却是横尸遍野的景象。
再见四周,此地的“四象四仪”阵被人硬生生的砍出一条血路,然而所有的黑衣蒙面人都止步于门帘之前,死的安详,不明所以。
他愕然,回身再寻屋内,发现断肠草的残片,豁然明晰,断肠之毒无色无味,闻者三步暴毙。世间只有寒心丹,含于口中方能避过。此刻,他寻不到公子暮的身影,还有他的那柄断水剑。
只有方才从嘴中吐出来的这颗玉石珠,正是那寒心丹。
……
一年后,有个人带了一壶酒,在黄沙漫天的酒馆里,再次与他相见。
那人站在门口,看他擦拭客人歇脚的桌椅。两两相对的瞬间,那人浅笑,他茫然。那人一声感叹,他转身不语。
众人纷说,他听过那次关于禄城山巅的决斗,来人剑法犀利,招招致命,最后不慎落于崖下,而对手经脉寸断,不治身亡。江湖中不免叹息,”天下第一杀“也就是这样的结局。
他听了那些故事,也知道那个“天下第一杀”根本就不是自己,是朝廷丞相之子,人们曾叫他公子暮。
此刻,有人带了酒,那张清俊的脸,一袭白衣的狡黠。他拧了眉,有人却自顾坐了下来。
“我们喝酒。不说其他。”
听后,他坐在公子暮的对面,执杯满饮。
彼此从暮霞喝到午夜。沙漠的晚上太冷,入骨入髓。
“你是谁?”他问,
“我?此刻只想于你,相守。”公子暮笑着调侃。
“你当年的作为,就真的那么自信,不会有人认出我其实并没有死,你的计划不算完美。”
“你呀,只要离了剑和江湖。即使面容依旧,也不会有人认出的。”公子暮笑着说,表示着对他的了解和一份熟稔。
他也想起,有路过的商旅说他长的像一个很有名的武林中人,其实分明说的就是他自己。
“你知道么,每年除夕夜我见你回来,我要有多开心。”公子暮自言自语着。
后来,这白衣公子半醉半醒,半疯半魔的说了很多故事,说自己不是什么丞相之子,不是公子暮。是敌国派来探查情报的细作,那天丞相府的刺杀一案,本就是套你出来的幌子。原以为只要让你杀了朝廷的重臣,就会让时局动乱,他们的王便可乘虚而入。而自己固守在你身边,不过为的是今后的利用。不想你的能耐却可立鼎江湖,所行所做均为侠义之道,又把中原武林治于掌中不乱。
所以,自己的王开始忌惮这股江湖势力,不允许自己再于你有任何瓜葛,更是命令自己来除掉你。那场禄城的决斗就是暗中对你的绝杀。而自己久居的院落,也埋下了前来杀你的人。
“这一切,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对你动了心,呵呵,真是好笑。”
“断肠草寒心丹是为保你最后的设计。”公子暮痛哭,喊道,
“我不愿的,你知道,我不愿这样!”
所有的呓语和痴心,烛光冉冉,再无别他。
次日,公子暮消失于大漠中。让这一夜的真相,又变得似是而非了起来。
……
公子暮一直以为他知道了一切,一定会去找自己,这代表着他的原谅。
所以可以等。可以念。
他却终于不肯如此,他一直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可能因为习惯了那袭白衣所表现的单纯和心细,他宁愿相信每年一刻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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