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丰兄所说的乃是心学,,阳明先生所倡导的‘知行合一’及‘致良知’之说也一向被我崇尚,但心学主张‘心即理’,忽视客观的道德约束,过于强调个人修省感悟,使王学几近于禅学,以至于如今读书人空谈心性、不做实务成风,更有无耻之徒借以放荡不羁、为恶作虐,而心学之中的泰州之学更显狂悖,如王艮大师曾言‘满街皆为圣人’,何心隐大师也曾言‘无父无君非弑父弑君’,似乎太不合情理,念丰兄如何看?”李槐拱手对李富贵求教。
“富贵大哥,那个萃和堂后来怎么样?乡民的日子过得好吗?”李榆也插话问道,何心隐大师的“萃和堂”与他在乌拉山经历的和在丰州初期所做的有些相似,不由得引发了他的兴趣。
“‘萃和堂’解体了,夫山先生最终也死于明国首辅张居正、湖广巡抚王之垣之手,夫山先生反对朱子‘存天理、灭人欲’之说,而主张‘寡欲’,但人总是有**的,压抑人欲必然适得其反,‘萃和堂’即是毁于人欲,老百姓还是愿意自己过日子啊,我们实行改制去除‘大锅饭’那一套,原因正是在于此,”李富贵对李榆苦笑一下,又转脸对李槐说道,“王艮大师倡导百姓日用之学,而百姓最清楚自己的日子,在如何过日子上他们就是圣人,用不着朝廷、官府瞎操心,给他们生存的自由,他们知道该怎么办,‘满街皆为圣人’并不为过,至于‘无父无君非弑父弑君’,玉山,如果君父为恶你也跟着作恶吗?比如我们丰州,既尊奉明国也尊奉察哈尔,我们绝不会造明国皇帝和察哈尔汗的反,但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瞧不起,绝不会盲从他们,丰州永远坚持自己的体制,走不奴役、无贵贱的自由平等之路。”
众人都笑了起来,丰州脚踩两条船的做法似乎变得冠冕堂皇了,从大师那里也能找得出依据。
李富贵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官员空谈心性乃至为恶作虐、贪腐成性,心学之前即已有之,非心学之过也,小人终究是小人,总能为自己找到借口,而历朝历代总有小人猖獗之时,最终导致王朝更迭,天下治乱循环不断,这说明我们用来治世的学问出了问题,心学如此,其他各家之学也是如此,所以我们必须重新探究圣人之言,从中寻找一条不同以往的治世之道,这需要很长时间,也异常艰难,但这就是我们读书人必须做的。”
李富贵的话让大家陷入沉思,李槐自不必说,鄂尔泰、云荣、巴图、那木儿也是熟读汉书经典,连李榆也勉强算读过书,大家似乎有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
“念丰兄,你知道我是偶尔脑子一热,从庄子之学和佛学之中悟出自由平等,但这几近于虚幻,事实上我们很难做到,那么丰州治理之道究竟该如何?”云荣突然问道。
“制衡,只有制衡才是道,其他的都是骗人的鬼话,我也是近几年才从榆子身上悟出此道”李富贵指了指目瞪口呆的李榆,接着对大家细细讲道,“老实说,榆子根本不是做大事的人,不贪恋权柄,也不懂权谋诈术,学问更是一塌糊涂,只有带兵打仗绝顶聪明,还有就是做滥好人,他要是在关内绝对被人踩在脚下,可他在丰州的地位却坚如磐石不可动摇,大家想过这是为什么?不要跟我说他心眼好百姓信任他的话,这些根本靠不住,我来告诉你们其中的道理,榆子与丰州其实就是一体,没有榆子就不会有丰州,而没有丰州榆子也只能回家打猎种地,两者根本割不开,谁想取代榆子只能碰个头破血流。看看我们内部吧,有蒙古的土默特人、察哈尔人、喀喇沁人,汉人中也有板升人、明国官军,以后还会有明国流民,此外我们还有金国诸申,丰州各族群相互依存也相互制约,在察哈尔、明国、金国的压力下,唯有抱成一团忠心拥戴榆子才有机会生存,除非不想活了,谁敢三心二意?我们的外部也是如此,依托明国制约住了察哈尔的野心,即使在他们占绝对优势时,也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相反还得与我们结盟抵御明国、金国的威胁,而明国又与金国打得不可开交,我们还能在中间插一脚,榆子无意中东拉西扯造成了这种各方制衡的局面,这就给了我们生存发展的机会。”
“丰州未来的策略就是坚持制衡之策,本次改制所确立的大统领府政务、兵事、司法三权分立以及议政官、公议决策制度就充分体现了制衡之策,这些制度必须长期坚持,如今我们要防着老丰州人欺负新来的汉人,以后也必须防着汉人势大后欺负老丰州人,丰州族群众多也只有坚持制衡才能维持稳定,有一点我必须提醒大家,丰州的公议制度今后须加以完善,老百姓是靠不住的,他们不懂政务只看到眼前的好处,容易受奸恶之徒的蛊惑,治理丰州还是要用贤能的官吏,但官吏的权力大了总会有欺压良善、贪渎**之事,笃行兄,你还记得丰州创业之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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