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两回的,渐渐就习惯了。做这个钱来得快,还能巴上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玩这个的,哪个不是有点来头啊。至少我是不用怕饿肚子,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当然也没那么一帆风顺,我毕竟还是在念书,学校听着点风声就想开除我了。是靠着文威他死求他爸爸才保住了我。文威为了能让我有高考资格,都给他爸爸跪下了。呵呵,我这样的烂人能交到这种朋友,真是死也值得。
为了报答文威,我答应他以后不再作践自己了。所以高考时填志愿我就报了这里,就因为它离以前那个地方远,希望来到一个新地方就能好好过新日子。
可惜我这种人就这么个德行、这么个命,刚来没多久就打架生事--谁让那两个人渣狗眼看人低,外地人怎么了?外地人得我拿个空酒瓶往他头上砸了,再捅他肚子,他们还不是照样跪着求我?
这一开头后边就没完没了,我也是打架打着打着认识曾凯的,他救我一命,我跟了他也算是报答他吧,反正不跟他,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保住自己。和他分了两年,两年里都没有人敢动我,可见曾凯这个人是真的惹不起。
我也收敛了,没人和我打架,我也懒得招惹别人来给自己添麻烦。也没有爱人,那些知道我的人都只敢吃点豆腐什么的,没胆色真的动我。直到后来遇到你。"
我看着佐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口干了,头也昏了,只是机械地动着嘴:"你会喜欢我真是个太蠢了,和方其在一起是没脑子的人才会做的事。你何苦这么作践自己,放着身边那么多人不要,偏来招惹我这样的烂人......徐佐正,你是大傻瓜......"
屋里很安静,只听得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渐渐低下去的自言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都不告诉我......"他的声音木木的。
"呵呵,你以为我傻得连这种东西都要大肆宣扬?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了也只招人看不起。"我望着天花板,心想我真的是应该要走了。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呵呵,没了,这回是真的没了,呵呵。"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我一直在傻笑。
我扶着椅子靠背站起来,坐太久的缘故,腿不大着力,软绵绵地打着颤:"你以前说过两个人相爱就不该有所隐瞒。我也不是有心想瞒你什么,可是......有的时候不隐瞒,根本就没法相爱,难道不是吗?"
从我说话开始,他就一直紧紧地抿着嘴唇,本来就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线条也都冷硬起来。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就像座冷冷的大理石雕。
我听到自己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打开门。这次门很容易就打开了,这次他没有过来按住我的手,抱住我。
我看到靠在走廊墙壁上的可东,看到我走出来他很惊异:"佐正哥他......"
"嘘。"我竖起食指阻止他说下去,"别再提他......以后......也别再在他面前提我。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明白吗?"
我从目瞪口呆的他身边走过。
风刮在身上生疼,我也没什么感觉了。心里空空的,空得发慌。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什么都对佐正说了。说实在的我怕失去他,怕得要命,可我就是忍不住要告诉他,我没有办法骗自己更没有办法骗他。现实摆在那里,我不想看,我怕去看,可是再怕也不能闭着眼睛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有距离的,我觉得我们俩就像站在命运两极的人,不管怎么努力,怎么勉强,都是相隔得那么遥远。
第二天我就去找曾凯。
他看见我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意思,只是笑笑:"你来得比我预计得要晚得多。"
"你派人打了徐佐正。"我语气平淡地说。
"是。那又怎么样?"
"理由呢?"
"他居然跟你在一起,这还不够?"
"我以后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你可以放过他。"
"我刚教训了他一次而已。而且那个家伙嘴硬得很,我最讨厌这种人,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哪来的火气,重重一捶桌子:"我叫你他妈的放过他,你听到没有!"
几个黑压压的枪口几乎是同时对准我。
"方其,虽然我一向欣赏你的胆色,可是也没想要觉得你无法无天。"
我冷哼一声。
"饶你一次,你走吧。"
"你发誓以后不再动徐佐正一根寒毛。"
"方其!你......"
我看着曾凯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如果聪明,就应该看得出我眼里满满的不是勇气,而是绝望。
"好。"他掏出一把枪,"我可以答应你,可我不能让我兄弟笑话我窝囊。你看好这枪了,只要这样。"他做了一个瞄准自己太阳穴的动作。"我就放过他。"
我瞪着那枪。
"有条命做交代,我面子上才过得去,对吧。"他的语气像在菜场上对老板说,便宜个两毛钱吧,便宜两毛我就买三斤。
我突然又想起了佐正。
佐正,佐正,如果你知道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我?找不到我,你会不会有一点担心?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会不会觉得寂寞?晚上再没有人抱着你,你会不会睡不着?你将来到老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我?你......你现在还有没有一点点,我说是一点点......一点点的爱我?我闭了闭眼睛,拿起了枪,顶住自己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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