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重合了,时光首尾相叠,中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虚空中哭泣的林凤和跪坐在地上的余丽珊的身影渐渐重叠,刹那间她真真切切的品尝到了五年前林凤那锥心刺骨的痛苦。
“太迟了,余丽珊,”罗冀居高临下,却没有看她,只微微的扬起头。
“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插手我的事情,我给了你太多纵容,以至于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位置和本分……”
罗冀的话戛然而止,林风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他的腰,手臂微微的颤抖着,细瘦的手指几乎要掐到他的肉里去。
“别这样罗冀……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我不能让你出去之后被人说是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男宠就休掉了自己身份高贵的妻子……”
罗冀微微有些动容。
林风的声音强压着哽咽,泪水顺着腮,渐渐的流到下巴。
罗冀转过身去,轻轻的抹掉林风脸颊上的泪水,低声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
林风因为剧烈的吸气而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怕别人有什么闲言碎语,但是以后呢?你今天为我而得罪了罗夫人,但是她终究是你的妻子,跟你伴随一生的人。有一天我老了丑了你不要我了,但是罗夫人仍然会陪伴在你身边,到时候你想起来曾经因为我而伤害过你的妻子,你会怎么样对我呢?”
罗冀僵在了那里。
“我见过的太多了……我见过的背叛和离别,爱情和伤害,我看过父亲把母亲赶出家门,我看过父亲为另一个女人不惜伤害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林风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乞求一般望着罗冀的眼睛。这目光是这样深,好像能深深的看进罗冀的眼珠子里去。
“罗冀,我不相信你,”他流着泪说,“我看过的婚姻由背叛组成,我从来没有看过两个人能天长地久生死白头。所以我不相信爱情,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任何人。”
罗冀呆呆的看着怀里的林风,过了很久很久,好像他只能保持这个动作,完全无法移动了一样。
……这就是爱情吧……他这么想。
这种感觉应该就是爱情了,有一点点疼痛,好像心脏都要蜷缩起来,一下一下震动着胸腔的感觉……
“……我会让你相信的。”罗冀的声音干涩沙哑,就像是强忍着什么强烈的感情一样,勉强的笑了笑,“乖,我不会……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苦,所以你要相信我。乖,咱们还有一辈子要走。”
林风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
千万滴伪装的泪水里从有那么一滴是真的,不是收发自如的廉价液体,也不是来自于几年刻苦修习的潜伏伪装之术,而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痛,所以才流泪。那一刹那间林风想起几年前一个相似的片段,母亲的泪水,母亲的伤痛,原来是都来自于这样所谓的爱情。
原来爱情就是这样的东西,这么容易就能弄到手。男人由于轻信和愚蠢,背叛了当初婚姻的誓言,于是就成就了所谓的爱情。
母亲啊,原来你就是因为这样的爱情,所以才会流泪的吗?
真是愚不可及,真是愚不可及啊!
林风想笑,但是他笑不出来,泪水汹涌而下,他几乎弄不清那是真是假。
罗冀把他温柔的搂进怀里,低声劝慰。
这一切都渐渐的和五年前那相似的场景重叠起来,余丽珊跪坐在地上,仿佛看见五年前那个痴情的男人搂着风情万种的自己。她到现在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输给林凤的儿子,不是因为长相不好或感情不够真切,而是因为自己没有林风那样的手段。一个强势的婚姻第三者其实并不可怕,只有会把自己伪装得柔弱无助、软弱可欺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高手。
余丽珊看不下去了,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冲出了门。
她不是林凤这个可怕的儿子的对手,她必须除掉这个人。不论花费多大的代价,都必须让林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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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冀结婚很早。在美国念完金融管理硕士的那一年,他被罗老爷子召回了港岛,一个叫做余丽珊的千金小姐即将奉家族之命父母之言,成为他的未婚妻。
“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非常会享受生活,在家里很受父母的宠爱。她长得还可以,身世背景都很好,总之,不是个难以接受的妻子人选。”
在父亲卧房之外的和室里铺着榻榻米,阳光透过纸门外的树梢,投下斑斓的光影。游廊之外有一片大湖,青青的竹筒接满了水,随即倾倒下来,磕在布满青苔的山石上,发出咚的一声。
父亲年轻的时候喜欢好枪快车,脾气急躁行事偏激,非常的阴霾。他不喜欢女人,从来不耽于声色,说话走路雷厉风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让年幼的罗冀非常害怕。
随着年纪的增长父亲渐渐的和缓下来,有时也会大声的训斥儿子,但是为人做事已经渐渐的不那么激烈了。他开始喜欢和风,开始喝清酒,甚至开始信教。
罗冀上一次回家的时候,某天早上,身为侧室的母亲突然冒昧的破门而入,一向温柔端庄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手里拿着一封电报,跪倒在父亲身边低低的啜泣:“先生,这是远方寄来的……给您的丧报。”
父亲闭上眼睛,半晌叹息着低下头。
“……他骗了我一辈子,对我没说过一句真话……临到死,终于没骗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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