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逼至这一步,当然是要乘胜追击,裴铭刚刚站稳,抬眼却见对方再次迅速地朝自己而来。他的眉头狠狠一皱,刀面横着挡在胸前,生生抵住对方的鹰爪,刺耳的声音听得仿佛挠在人心上。许由是故作镇定,桌下的右手却紧紧捏着自己的左手,手心一直在冒着汗。
忽然,只听裴铭低吼一声,刀面从下至上反着一勾,锋利的刀刃勾住对方的鹰爪,猛地向下一压。
对方被这一招弄了个措手不及,身体重心下移,一时不能再次出招。而就在这时,裴铭注意到,方才因为他的速度实在惊人,所以自己一直没有发现,从头至尾对方竟都没有用他的左手出过招。这一会儿他因重心不稳,身形终于慢了下来,裴铭灵机一动,忽而去抓那人的左手,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扭腕招式。
对方的左手乃至整个手臂果然是最薄弱的地方,因为被捏住了手腕,他的动作一下迟缓了许多。
千钧一发之际,对方额角青筋暴露,背着反身便冲裴铭鹰爪倒刺,这一下若是划过身体,少不得登时就是开膛破肚,看得众人心头一紧、又是一凉。
又是同一时,裴铭高举手中的腾蛟刀,朝下砍去。
“唔!”
鹰爪已经深深没入肋骨间的皮肉,裴铭紧皱双眉,闷哼一声,拔出鹰爪之时朝前踉跄了一步,但只跨出一步,便重又站住了。
许由是的呼吸都快要停住了,他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好不容易才忍住。
刀背砍在对方的肩头,那声钝响只有台上的二人听得见,那人的身形在台上晃了晃,穆也手中茶杯的一缕青烟散去的时候,他已轰然倒在台上。
裴铭忍着痛,捂着肋骨处,拎着那人的衣领把他扔到台下,道:“我用的是刀背,用药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尚能恢复。”
就在那样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居然还能控制力道!
别人要他性命,他却还是英雄惜英雄,不忍伤人家分毫。
许由是恨得想冲上去大骂,扇这个木头脑袋几巴掌,让他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里清醒一点!别总这样犯傻!
然而他气得喘粗气的时候,一抬头便看见裴铭捂着满是血的伤口,在台上对自己遥遥一笑。他心头一酸,偏过头不去看这个傻帽。
“还有哪位勇士想要领教!”裴铭对另外九人抱拳问道。
29、第二十九章 比武(二)
台下的九人互相对视一眼,又用各自不同的眼神打量着台上的裴铭,他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处,虽痛得咬牙皱眉,但是神色间却竟然带着一分笑意,像是这份酣斗正是他所渴望的一般。
一人左右看看,见无人应擂,便第二个跃上了台。这人与刚才以鹰爪钩为武器的人大不相同,他披头散发,面容苍白枯槁,只能在乱发的缝隙间依稀看见一双全是血丝的眼睛,就如同十天半个月没有睡好的病人一样。
这人手执铁杆判官笔,比武之前先在地上用力一置,只见擂台上的木头地板竟都被砸下去半寸,可见这判官笔的分量实在不轻。这样一个瘦骨嶙峋的人拿着这么重的一个武器,看起来着实是叫人咋舌。
裴铭看了一眼被他砸凹下去的地面,笑意居然更明显了,他咧嘴斜斜一笑,平时老实得像个木头似的人此时看上去居然挟着几分痞气。
“请指教!”裴铭道。
那人也不说话,拎起判官笔便朝裴铭划来,重物在他的耳畔划过厚重的风声。
裴铭神色一凛,急忙朝边上一避,本以为使这样重的武器,必然会影响施用者的速度和灵活性。谁知脚站定之后,忽然觉得耳朵上热热的,手摸上耳垂,手指间一阵湿热粘腻。
他心中一凉。
还是被伤到耳朵了……
“大鹏飞兮……”
什么?裴铭讶异地朝那人看过去,只见他一面执判官笔朝他挥舞而来,一面高声念着古诗。
“……振八裔……”
难道那人只是看着羸弱,实际上却拥有神人之力?只见那只判官笔在他的手中,应和着诗的内容舞动得风生水起,纷乱之中裴铭连笔尖的方向都有些看不清,只能勉强根据风声吃力地接下对方的一招又一招。
“中天催兮力不济!”
反正也看不清招数,倒不如直接闭上眼睛得了。裴铭心下一横,用力闭上眼睛,悉心去听笔尖带起的风声。
“馀风激兮万世……”
“砰!”又接下来一招,已经念出三句了,裴铭倒是有些听清楚了,这每一招原来便是这诗里每一个字的笔划,难怪之前毫无章法可循。而且这人每次都是一边如狂草一般迅速书写下来,几乎是在念出的同时便已出招了,还好自己是依靠风声来辨别的路数,若是睁着眼睛看,眼花缭乱之间若非武林高手,实难辨别。
但如果自己能提前知道他下面要写字,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可是……
可是……
裴铭懊恼地想拍自己的脑袋,都怪自己小时候不好好上私塾,不好好背书,他只隐隐约约记得这诗似乎是李白所作,接下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下可有些糟了。
“好!若是赢了,回去叫父王给你们封赏!”
穆也见裴铭被自己手下的勇士步步紧逼,第一局失利的心情有所平复,为了鼓舞士气,他高声鼓着掌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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