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殷北略微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灰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又恢复面无表情点点头说,“大哥身体还好吗?”
沈成蹊愣了一下,接着明白他应该是指之前自己进了棺材又爬出来的事情,心里有些放松,难得这个家里还有人真心关心沈殷阙,“已经没大碍了,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沈殷北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眼,展颜露出一抹很淡的笑容,“没什么,睡不着而已,没想到你会这么问,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大哥。”
应该知道?知道什么?沈成蹊有些茫然,他跟沈殷阙从没见过面,跟沈殷北更是话都没说过几次,谁知道他俩之间有什么暗语。
“你既然吹了首离别绪,是不是心情不好?”他避重就轻,试探的问道。
沈殷北眯起眼睛,耐人寻味的说:“在遇到你之前似乎是心情不好,不过现在变了。”
他靠在身后的假山上,闭上眼睛不说话,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显得更加斯文俊秀。
听他的口气似乎跟沈殷阙的关系不错,或者像他这种书生很难对谁有多大的攻击性,沈成蹊笑了笑,学着他的样子也靠在石头上,“你见到我这张鬼脸不觉得别扭,反而会心情变好,还真是稀奇。”
沈殷北半天没说话,气氛有些凝滞,就在尴尬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抚上沈成蹊的眼睛,“你这里很漂亮,我记得告诉过你。”
沈成蹊愣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静止了,沈殷北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为什么这么说?
他手温柔的覆盖在他的脸上,两个人的肩膀之间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寒风刮过扬起地上的碎雪,天气冷得让人哆嗦,唯一能感受的温度透过彼此的皮肤传过来,好像一下子把两人隔绝。
沈成蹊回过神来,不自在的偏过脑袋,心里相当无语,貌似好像大概……被自己的侄子调戏了,这家伙话里有话的样子是闹哪样啊?皇叔我吃不消啊!
不行,要镇定,他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孩儿能做什么,说不定只是和沈殷阙兄弟情深而已,沈成蹊你不能把自己的龌龊思想往侄子身上套。
他扯开嘴角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手竟然还是暖的,你看我全身都要冻透了。”
再次避重就轻的把话题扯开,沈殷北收回手,目光却没有从他的眼睛上挪开,“是啊,你最怕冬天了,每次一下雪就把自己包在被子里不出来,哪里还有点做长辈的样子。”
柔和的语调轻轻的在耳边响起,这么熟悉的口吻好像已经念叨了很多回,沈成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小子到底看了多少本《西厢记》才能把普通的话说出这么“肉麻”的味道。
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对方仍然一副恬淡的样子,端的是温柔款款,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倒是沈成蹊自己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感叹,同样是二哥的种,这差别不是一般的大,跟沈殷浩一比这位活脱脱的是个温柔胚子。
看来他跟殷阙的关系真的不错,连睡觉的习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沈成蹊也有大冬天蜷被窝这种“嗜好”。
裹紧身上的衣服,沈成蹊搓搓手开玩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怕冷,还非要在这寒冬腊月吹箫把我引出来,不厚道啊。”
沈殷北低笑,“白白听了我一首曲子,不给钱就算了还倒打一耙,也不厚道啊。”
哟,这小子原来还会开玩笑?
沈成蹊起了逗弄的兴致,笑眯眯的故意装大爷,“你这水平搁外面一文钱听三段,还想跟我要钱?你不知道我在阎王那里点过卯套过关系么?要不是时辰不对回了魂,现在就能拿一万两冥币砸你脸上,信不信?”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不过这话下次不要提了。”沈殷北笑着点点头,抬手系好沈成蹊披风的带子,手指有意无意的蹭过他的脖子,眼睛突然眯起来道,“你差一点就死了,就差一点。”
说这话的口气十分蹊跷,但是沈成蹊的脑袋却没时间去思考这个,全身的触觉都集中在脖子上残留的温度,脸上也微微泛红,他生前就不曾跟别人这么亲近过,现在突然被一个细心的‘侄子’关照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缩了缩脖子,他尽量避开沈殷北的眼睛,“那个……时间不早了,我想先回房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估计一会儿天都该亮了。”
一边说着,一边撑着石头站起来,右腿因为长时间蜷着再加上受了寒,稍一用力就疼得钻心,他踉跄了一下,眼看这就要栽倒,一双有力的手在背后一把搂住他,紧接着温热的呼吸已经凑到了耳边,“小心,你的腿不好,还是我背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沈成蹊赶紧摇头,不着痕迹的避开对方的手,“我这腿一会儿就好,你早点回去,别到时候下人再满院子找你。”
这借口实在拙劣,堂堂一位世子想要做什么何必跟下人报备,可是眼下沈成蹊只想离开这个尴尬的环境,也无暇顾忌他会怎么想了。
沈殷北倒是没有揪住不放,扬了扬眉道:“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路上可要当心点,你刚醒不久身体肯定还发虚,明天我带些补品再去瀛园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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