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看她一直朝着自己笑,没来由的很不舒服,转头向着另一边走,手里摸到前些时候殿下给他的桃梗。
这桃梗其实是用桃木雕刻出来的老虎型动物。四郎一看就知道是二哥的手笔,不过最后完工时,殿下用朱砂笔在老虎下头写了辟邪两个字,就理所当然把这当成是自己的作品交给四郎,并且威胁四郎“弄丢了要接受爱的惩罚”……o(╯□╰)o
“这位小哥,请留步。”
想要装没看到绕路走的四郎只好停下脚步。那女子走了过来,在离四郎十步远的地方停住。
女人虽然很瘦,离近了看倒还漂亮,只是一个下巴尖的像是要戳死人似的,颧骨高耸,给她面相上添了几分凶戾。她对四郎笑道:“奴家住在彭蠡湖,如今来汴京城中寻人。风雪里迷了路,不知到前街的粮店该怎么走?”
“前街粮店?我并非本地人,不是很清楚。”四郎心里有些怀疑这女子不是人,不愿意告诉她道路,免得害了别人。
女人仿佛不在意四郎冷淡的态度:“找不到米店,奴家就只能跟着小哥走,寻下一个落脚处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四郎心里清楚十有八九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便不肯和她废话,手里握着那个桃梗转身就跑。
那女人跟在他后头,总在离着四郎十步远的地方缀着。他快她就快,他慢她就慢。
四郎心里冷笑,你要跟就跟着好了。
谁知四郎在前头跑着跑着,斜刺里忽然刮出一股怪风,把四郎的兜帽都刮掉了。风里还卷着一个什么东西,他收不住脚撞了上去,砰的一下摔倒在地,手里的桃梗也摔脱出去。
“糟了”四郎心里暗道不好。果然,桃梗一离身,那女人就窜了上来,她冰凉的指尖触到了四郎的脖子和后脑勺。那寒气冻得四郎一个机灵。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落在地上的桃梗忽然放出五彩的祥光,一头像老虎又像牛的怪物飞了出来,一口衔住那个女人……
四郎看到眼前的景象水波一样发生了变化,恍惚间又是熟悉的街道。街上虽然依旧没有几个人,但是从路两旁的店门内传出各式各样的声音。有些人家的烟囱里还冒出袅袅炊烟,想来是正在生火做早饭。
那块桃梗自己飞回到四郎手上,四郎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沫子。把散落在一旁的作料收拾整齐继续赶路。路过前街粮店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啼哭之声。
四郎到底有些在意刚才那个女人的话,特意停了一停,向在店门口铲冰的活计打听发生了什么。
“俺家老板昨夜去了。”那伙计红着眼睛说完,似乎生怕四郎追问,急匆匆的跑进去关上店门。
四郎回到有味斋时,饕餮殿下依然不见人影,连华阳青溪也没回来,后厨只有刘小哥在照看柴火,前头是守店的槐二。他也就没有吱声,直接走进厨房,把买来的作料分门别类的放好,然后开始做五辛醋。
五辛醋又名五辣醋。是用葱白五茎,川椒、胡椒共五十粒,生姜一小块,缩砂仁三颗,再加上一勺肉酱,少许芝麻油所制,四郎把这些作料都放入砂盆里研烂,然后倒入醋,稍稍熬制一下就装入瓶中。这是备着春节期间做冷盘用。
刚把醋熬好。就听见外面街道上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喊,四郎急忙放下手中的醋瓶跑出去。
前段时间城中偶尔能见着外来逃荒的人躺倒在路边,因为没有家人,冻得硬了才有官府的人来收尸,然后再一齐运到城外去埋了。这几日却大异往常,街上巡逻的官兵忽然多起来不说,各个都捂的十分严实,一看到摇摇晃晃摔倒在路边的行人,都会立刻上前带走,也不知带去了哪里。原本有所松动的南城门又紧闭起来。城外的灾民绝对不许进城,就连出去采办的城中车队,也须经过严格的排查和消毒程序。
可是,纵然这么严格小心,也没有拦住疫鬼。这几日,城中依然陆陆续续有人患病,这种病传染性极强。一经发现官府就会派人来带走所有和患者近距离接触过的人。
今日在街上嚎哭的就是前街粮店的老板娘,她男人前几日出城收粮,回来没几天就喊头疼脑热,原本也当是受了点寒,喝碗姜汤就好了,谁知道六七日之间竟死了。
官府知道了立马派人来收尸,顺便拿了这一家人。为首的老板娘一路走一路嚎哭,后头跟着不少店里的伙计,拉着一辆堆满了御寒物品的板车跟着走,还有个面容端正但是稍显木讷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子,带着几个丫鬟随在最末。
店里其他客人都沉默的向外看。少见的谁也没有多加议论,因为他们知道,“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是疫病中常见的情形,今日是米店的老板娘,不定明日被驱逐的就是自己的亲人。
一时间空气仿佛粘滞一般,街巷中异常安静,只听见老板娘尖利的嗓门一时咒骂自家男人带累全家,咒骂小妾是丧门星,一时又赌咒发誓自己没有染病,哭着祈求身旁的官兵放了自己。
等到这队人马走过长街,才有老人喃喃念叨:“难道咸宁之乱又要重演吗?”听他这么一说,人人都害怕起来,还有女子忍不住嘤嘤啼哭。
“为什么要把这家人都拘了呢?这……这是要带去哪里?”四郎惊讶的看着这只队伍在雪地上慢慢走远。当年爆发“*”的时候,他还在读初中,所在的地区也不是重灾区,所以对于疫病并没有多少切身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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