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湖卿挠了挠头,心道自己又在星北流不堪的名声上新添了一笔。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臣在路上遇到了从星北府里出来的大公子,提出送他一程,后来雪大了,路过长光大人的府邸,顺便下去打了一个招呼。然而星北公子似乎身体不好,在府邸晕倒了,于是留了一会儿。”
沉如琰静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
“你分明是故意的。”
他瞥了肃湖卿一眼:“江国公对你给予了足够的信任,长光也是,你用不着故意再去试探这两人之间的情义。”
这世上的巧合,其实也是无数个必然拼凑在一起,最后形成的假象。
肃湖卿却不见半丝慌乱,拱了拱手:“话虽如此,可是臣并没有感觉到长光大人特别的情感,仿佛对那个人早已冷漠,忘掉了曾经共度的时光。”
这话让沉如琰微微皱眉,长光脾性向来古怪,本以为星北流可以成为他的掣肘,如果只是当做陌生人来对待的话,可能会有一些不好办。
不过他在肃湖卿来之前就已经打定好了主意,不想再改变。
“你看看这个。”
沉如琰将压在棋盘下的一封纸抽了出来,递给肃湖卿。
肃湖卿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的内容,是各种药材,看来似乎是一张药方。
“这是……”
“我安c-h-a在御医中的人抄出来的药方。”
沉如琰见肃湖卿看完后,拿了回来,投入一旁暖炉中,看它燃烧成灰烬。
肃湖卿稍作思考,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这药方是治疗……”
“肺痨之病。”
沉如琰的声音压得极低,脸上却透露出一种隐秘的愉悦。
“虽然还不能确定严重程度,但这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肃湖卿确定了这是谁的药方。
能够让沉如琰如此大费周折得到的东西,只会是与最重要的人相关。
“可是……继后那边却只是说……”
沉如琰露出嘲讽的笑:“皇位继承人未定,继后成日惶惶不安,生怕皇帝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死了,于是日夜亲自侍疾。他们隐瞒着所有人,自然是不想因为在皇帝j-i,ng神不好的时候有人动手脚。”
他站起身,看着冰封的湖面上,霜雪堆积。
“可这对于我来说,恰好是一个机会,趁着他没什么j-i,ng神的时候,那正该是我伸展拳脚的时候。”
肃湖卿低头,心知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肃湖卿,我需要助力。”
沉如琰远眺东方,昏沉的天际唯有那方有一丝光耀。
“把星北流带回来,我需要他的帮助。”
☆、挚铃(七)
肃湖卿心下骇然,连忙道:“可殿下……星北流被星北府流放在外,恐怕不是皇族之人可决定他的来去。”
皇朝开国之初,那时的统治者大肆封赏自己的子嗣,还有立大功的家族。星北府便是从那个时候占有东边一方,在自己的封地上逐渐兴盛。
那时的大家族少有留下来的,星北府却是其中一家,并且长盛不衰,势力强大到令后来的统治者忌惮,却又无可奈何。
由于占有土地过多,这样的家族被称作“属国家族”,星北府治理下的领域,一度被人们惊叹为“千里庄天”。
庄田千里,几近连天。
星北府自知虽坐拥无上的权势,却也身处危亡的境地,于是许久之前举家迁入皇城,在皇帝看得到的地方生活着。
纵使如此皇族也管不了星北府自己的事情,肃湖卿心想二皇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交给他来,更是做不到。
“没说让你去接他回来。”沉如琰不屑地看他,“我当然知道,你不行。”
肃湖卿被嫌弃得很直接,内心有些尴尬。
“幸好昨天你把星北流带到长光那里去了。这不就是一个机会了么?不管昨日星北流在长光府里有没有被怎么样,总之他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这就足够。”
沉如琰笑了笑:“一会儿出去便让人把话传远一点,就说星北流因为长光的报复,身上受了伤,几乎是逃着回了晚离郡。”
肃湖卿自愧算计还是不如二皇子。
沉如琰又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这宫中……还没有叫我能够信任的,反倒是星北流……不过他在外已有那么久了,是时候该回来了。”
他把棋子拿了起来,抛入结了坚冰的湖面,似乎在试图将那些如同磐石一般坚硬的寒冰打碎,却无异于以卵击石。
只是湖面下有红色的鲤鱼听到了声音,纷纷汇聚在棋子落下的地方。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惧怕这些人的人,在那里呆了许久,大概也是因为晚离郡是离东荒大川最近的地方。”
“只是满怀着愧疚,如同赎罪一般不再过问诸事,如果没有长光,或许他愿意一辈子守在那个地方,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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