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暗了下去。
浴室内静寂无声,西门吹雪坐在池内的玉阶之上,大半身浸泡在蒸腾着热气的清水中,合目而憩。
一只温凉的手无声无息地放在残留着水渍的肩上,西门吹雪睁开眼,从水中抬起右手,就想要握住这只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掌。
身后那人却已收回了手,从池边放着的掐丝黄玛瑙盒中取了研成细末的澡豆,将西门吹雪披在后背的头发揭到身前,露出了赤 裸的脊背,将澡豆细细涂抹在了上面。
“留在宫中陪父亲用了饭,因此回来得迟些。”叶孤城一面替男人擦洗,一面淡淡说道。
西门吹雪回过身,就见对方已解了头发,只穿着一件长衣,看他转过身,便停下了为他洗沐的动作,随即拉开衣带,除去身上的衣物,亦进到了池水当中。
两人一同沐浴完毕,又换过干净衣衫,这才回到梅园的西阁内。叶孤城随口吩咐人送上来几样吃食,便从书架上取了本书,坐在一张藤屉矮榻上,就着旁边一盏鹤顶蟠花纱灯慢慢翻看。
不一时,三名侍女用托盘捧了七八样小食进来,整齐摆放在一张小几上,叶孤城拿起一只梨酱饽饽,一边看着书,一边慢慢食用,西门吹雪坐在他旁边,见状便从小几上拿了一盏酸笋楂丸汤递了过去。叶孤城接过喝了一口,既而微微一笑,道:“方才虽在宫中用过膳,却究竟还是习惯府中手艺,到底清淡些,因此并未吃上多少,眼下就有几分饿了。”
西门吹雪从榻上掬起一捧男人垂泻而下,尚未干透的发丝,这一头墨发因为久未打理,眼下已长至腿际,几近临膝,如同一匹鸦色的黑锦。叶孤城将喝了一半的汤放回小几上,回头见西门吹雪正用手捻着自己的一束发丝,便道:“许久不曾收拾,如今已长得过了。”于是就要命人拿了蓖理的器具,将长发修剪一番。
西门吹雪止住了他的动作,道:“这样,就很好。”叶孤城听了,于是也就作罢,正要重新将目光落回书页之上,却忽想起什么,接着便将今日之事与西门吹雪细细说了。
正说话间,外面有人传话,只说世子要见王爷。叶孤城让人进来,片刻后,就有一名侍女抱了叶玄进屋,叶孤城命她退下,自己则抱了叶玄放在腿上,逗他玩耍。
临近就寝时分,叶孤城命人送叶玄回房睡觉,叶玄却只是扭着身子,不肯从他父亲身旁离开。叶孤城无法,遂对叶玄微微笑道:“今夜莫要尿床才是。”替他脱了外面的衣裳,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肚兜,放在铺着柔软被褥的床榻之上。
西门吹雪解下用玉钩挽着的帐幕,两人便除去外衫,一同上榻休息。
叶玄精神极好,并没有困倦的模样,坐在两人之间,身上围着个石兰底绣仙鹤纹样的厚缎肚兜,愈发衬得眉眼清透,如同粉雕玉琢一般。
西门吹雪侧身躺在床内,眼下虽是入春,毕竟亦只是三月初,仍有些凉意,因此伸手拉过一幅象牙色织锦竹纹锦被,将三人盖住,把叶玄小小的身子整个覆在了下面。
叶玄似是并不想睡,努力抻着短短的胳膊,把被子往上顶,扭着身子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歪头看了看,然后用手捉住一缕面前男人散在枕上的漆黑长发,却并没有用力去扯拽。
西门吹雪微一抬眼,并不在意发丝被眼前的小人儿抓住,只是伸出手,将只穿着一件肚兜的叶玄重新放回被子里。叶玄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这一回没有再爬出被窝,只是探出脑袋,扭头看向另一边的男人,唤道:“爹爹!”一面拱到对方身前。
叶孤城略略扬眉,从叶玄的小手中拿出西门吹雪的发丝,微微一笑,道:“睡觉。”叶玄一扭头,双手攀在叶孤城胸膛前,认认真真地去拽衣襟上面的琉璃扣绊,不一时,便把中衣领口都扯得松了。
叶孤城也不制止,只任他随意顽闹,唇角带着丝缕若有若无的笑容,对旁边西门吹雪道:“玄儿眼下倒也聪慧,只望他大些时莫要顽劣才好。”
西门吹雪眸底浮起一点淡淡的笑意,道:“你幼时,又如何。”
叶孤城垂一垂眼,轻笑道:“莫非西门能记得这般大时之事?”
西门吹雪道:“自记事起,便有一剑长伴身侧。”
叶孤城微微笑道:“再过一二年,待玄儿大些,我便开始授他武艺,五岁时就应依例聘请西席,为他启蒙。”
西门吹雪抬眼看向男子,外面的灯光透过薄薄的帐帏,映得床内也十分明亮,于是暮色的光线中,恍惚能够看到墨色的眼底有一丝松融的暖意。“我亦传他武艺,可好。”
狭长的凤目略扬,叶孤城淡淡一笑,既而道:“自然……只是你从未收徒,如今也算破例了。”
西门吹雪朝男人靠近了些,探身在那斜长的眉上印下一吻,低低道:“我授他武艺,便是家传,如何算作收徒。”
叶孤城微微一顿,然后唇角便略微上扬些许,就是在笑了。
不错,叶玄不仅仅是他的,亦是他的……
男人双目阖起,保持着侧身而卧的姿势,不再开口说话,仿佛就是要入睡了,叶玄躺在他父亲胸前,仍还是认认真真地摆弄着襟口上的琉璃扣绊。西门吹雪略略眯起眼,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静静凝视着父子二人。
不知又过了多久,攥着一枚扣绊的小手已经松开,叶玄埋头在叶孤城胸口睡得熟了,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晶亮的口水。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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