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妈妈这一年变化不大,只是舟车劳顿显得有些疲惫而已。然而宁珊一年没见,路鹤宁却几乎要认不出来。他记得去年的时候宁珊还是个娇俏苗条的小姑娘,当时婚纱照上她穿件鱼尾服,身量苗条,腰围绝细,然而现在不过一年光景,她的浑身上下就满是了过日子的烟火气息,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绞短了,毫无光泽地围贴在耳后,衣角带土,脸色泛黄,唯独抱着孩子的神情警惕而又凌厉。
路鹤宁清了清嗓子想招呼,可是没等开口,心里就陡然涌上一阵难过。
他们家这一年又一年,好事没有坏事不断,他时常觉得自己肩膀够硬能撑的住,可是偶尔一个人的时候,又会觉得沮丧和难堪。现在他妈和他妹妹算是投奔他,可是细想想往后的日子,他也不知道哪脚深哪脚浅。
到站的人吵吵闹闹的往外挤,路鹤宁缓过神之后忙举起了胳膊,朝里面的人挥了挥手。
徐稷也看见了跟路鹤宁打招呼的两大一小,等人过了出站口后忙过去接过了宁妈妈手里的行李车。
宁妈妈忙道:“哎呀,多不好意思的啊,麻烦小朋友了……”
宁珊也感激地连连道谢,一边哄着怀里的小孩喊叔叔,那孩子腼腆,只瞪着大眼瞅徐稷,她只得嗔怪两声,又转身教他喊路鹤宁舅舅。
宁家这次几乎等于举家搬迁,宁妈妈许多喜欢的衣服鞋子没地方放,扔了心疼带着麻烦,于是在出发的时候发了几件物流,此时还在路上。但是即便这样,他们随身带的各种生活用品小孩玩具,甚至锅碗瓢盆之类也塞了三个大皮箱另加一个编织袋。
路鹤宁道:“这边东西都准备好了,不够的也有超市,再去买就行了,怎么还带这么多?”
宁珊笑着顺了顺头发,说:“都是些常用的,放在那里人家租房的又不会用,扔了也怪可惜的。省一点是一点吧。”她虽然看起来沧桑了一点,说话却比之前更加伶俐,问他:“那个就是你常说的那位朋友吗?”
徐稷提着行李往停车场走,没等路鹤宁做介绍,表情也什么刻意的恭维和讨好。
路鹤宁低低地嗯了一声。
宁珊笑了笑,又夸了句很帅。
徐稷把最那个编织袋塞到后备箱里,又勉强塞了个皮箱进去,宁妈妈跟在后面立刻就有些心疼,小声的跟人念叨那个红色箱子是从哪里购入的,当时还是限量,这几年的皮都没舍得蹭掉一点,那个银色的箱子里又是什么锅什么碗,徐稷哪里懂她嘴里的那些牌子,飞快的瞥了路鹤宁一眼,三两下把箱子放到了车子的后座上。
这样一来几个人肯定是坐不下了。几人一商量,只能徐稷专门拉一趟行李,路鹤宁带着她们去打车。
上路之后宁妈妈坐副驾驶,依旧不放心地问:“宁宁,妈妈的箱子都放好了吗?”
路鹤宁有些无奈,忙说:“放好了,都在后座上呢。”
宁妈妈欲言又止,出租车排着队慢慢驶出火车站,不多会又遇到红绿灯,再一抬头,却见徐稷的车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早甩开他们跑没影了。宁妈妈有些不满,忍住不抱怨道:“你这个朋友做事不行的哦,东西不都知道好好放。出来接人,哪有不等主人家自己拉着东西先走没影的?”
她说完见没人应他,又挑剔道:“看着挺精神的一人,也太不讲究了,鞋子也是脏的……”
路鹤宁知道他妈事多好念叨,心里憋了几句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这话说自己妈有些重了,最后只能扭头看向窗外。
倒是宁珊看不过去,呛声道:”妈你不能这么说,你看见人鞋子脏,怎么没看见咱身上也有灰呢,这整天忙里忙外的,人家能过来接就快知足吧。再说了,要我看人家一开四五十万好车的人,跟咱这欠一屁股债的人做朋友,就是计较起来也是人家吃亏。“宁妈妈忙说:”你哥哥这么优秀,怎么能两个朋友都交不到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说着处朋友也要注意的,他那车是不错。但是车子开的好不一定档次就够啊,看着像暴发户。你忘了咱邻居小芝,不也开宝马,可是成天的叫男人上瞟下瞟的,不知道多少弯弯绕,这钱哪是那么好赚的……”
宁珊看她食古不化,摇了摇头,只哄着孩子不再吱声。
宁妈妈又闲聊了几句别的,出租车慢慢开向目的地,路鹤宁却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在夜总会的那一段——钱不是好赚的,身边的家人却不知道他当初又何尝不是成天叫别人呼来喝去,上瞟下瞟。
他这么一想,又忍不住暗暗担心,也不知道自己租的那处公寓有没有之前的熟客,或者哪位眼熟的同事经理?
新居里路鹤宁已经准备了不少东西,被褥床单都是他从附近超市买的新的,已经提前洗过一次给晒好了,房间里的家具现成,他又格外添置了几件地毯和沙发罩等小物件,还在客厅的阳台处铺了一块爬行垫方便宁珊的孩子在上面玩耍。
宁妈妈对这住处自然很满意,连声夸赞,说比他们原来的家大,这大阳台也好,阳光充足,厨房也不错。宁珊的孩子在路上已经睡着,一家人忙活收拾,又花了半天时间。
晚上的时候路鹤宁给徐稷打电话,说请他吃饭答谢。
徐稷在那边问:“是你自己还是你家里人?”
路鹤宁笑着说:“当然是我们家人一起。”
徐稷摇了摇头拒绝:“那还是算了吧。”他中午的时候放下东西就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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