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晟又拉着他去看那被战争荼毒过的土地,曾经肥沃的土地被战火,鲜血,马蹄践踏后,早已变成寸草不生的荒漠。看那老妪失去丈夫儿子而沧桑的脸,余生孤苦凄凉。看那些战争遗孤,无人照料沦为街头乞丐。
安晟苍凉冰冷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这些,都是你娘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去享受?这些,是你即使血泪流尽了,都无法洗刷的罪孽。”
子懿看着那些被战争遗留下的伤痕,百感交集。
那些景象太过震撼,太过凄惨,太过悲凉,令他五内俱焚,无以言表。
那些愧疚,罪过,便深深烙进了他的心头上,无法抹灭,至死方休。
所以,现在的痛,都不是痛,他的命,亦不是他的命。
第2章
身后执刑的牟直挥下最后一杖后便不再理他,将刑杖随意一扔,就又坐回牢门的桌前与其他狱卒一块继续喝酒。这个少年来地牢领罚的次数太多,对大家而言都已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了。子懿从不言痛,打得再狠,也就是那么扛着。开始牟直还被他激出征服的yù_wàng,暗暗与他较劲,可是再惨也就只是晕过去而已,后来便觉得特别无趣,也就照刑而罚,不再故意下重手。
子懿小的时候,都是陆叔照看的,每每挨打,要么陆叔护着,要么陆叔自己动手,打时总会松些手劲,特别的照顾有加。可是陆叔毕竟年纪大了,五年前便病重不起,已是残阳。对子懿而言,陆叔就是毫无血缘的亲人,曾是他黑夜中的一盏明灯,虽不能取暖,但也照亮了那被黑暗淹没的他。
陆叔走的那日,秋风瑟瑟,满地枯枝落叶,夕阳余晖无限,带着些许凄凉的意味,陆叔很是舍不得的拉过年仅十二岁的他,他看着子懿,眼里泛着泪花,这孩子这些年来受的苦他都看在眼里,他放心不下缓缓说道:“只要面向太阳,黑暗就只能永远在你身后……”陆叔大字不识几个,说出的这话子懿却是明白,陆叔是让他心存希望,有希望,苦难就不会太难捱。
希望?他希望王爷抱一下他,希望能喊王爷一声父王,希望不再受疼痛折磨,希望自己可以跟普通孩子一样。但是这些可能吗?即使他努力,即使他忍耐,即使他极力去争取,都不过是奢望。
他没有希望。
但他却还是笑着应是,送走了陆叔。
子懿谢过牟直后拾起衣服出了地牢,行至地牢边的井旁,神情麻木的打起一桶井水,举起,淋下,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滞,只有泛白的指节昭示着他此刻正忍耐着些什么。明明是面无表情,但长睫上的水珠让他此刻看起来有些凄凉,浅红色的冰水顺着他的身子渗入雪里,将脚下的雪也染成了浅红色。子懿闭目,缓了会才穿上衣衫朝王府的演武场走去。
“人呢,敢迟到?”安晟三子安子徵,此刻正在府内演武场上一手叉腰一手掂着把长槊不爽说道。
随从唯唯诺诺的应道:“四公子听说今早又被王爷罚了三十杖,怕还没领完刑吧?”这平成王府的三王子安子徵,性格跋扈,以前二王子还在的时候还能压一压,现在恐怕除了王爷谁也震不住这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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