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闷哼了一声,转过头来,亮外真诚地看着他,轻声问:
“你觉得痛快了吗?”
葛为民有些心虚地躲过他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目光,扭过脖子看身边灰扑扑的地板:
“我打你,你不生气吗?”
即使是说错了话,任谁被这样莫名其妙地打一顿都会生气,然後打回去。但这个人却摊开了手脚任他一拳一拳地泄愤。
宿舍里只有两个人,安静得能听得见外面呱噪的鸟叫。中午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照进来,在高新的脸上投出半明半暗的光影。葛为民看着勾起嘴角,和平时懒洋洋的笑容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高新平静地说:“你打我,自然是因为我惹你不高兴了。我让你打一顿,让你消消气,也是应该的。”
葛为民从小到大都被家里人捧在手心,他要横着走没人敢让他竖着,因此被惯得脾气有点大,偏偏和他同一辈的又都是一样被惯大的,一磕碰起来总是火星碰地球,两败俱伤。高新是他第一个碰到的来自外人的体贴,让葛为民觉得好像此刻照到身上的太阳,暖洋洋的。
高新又轻声说:“如果你气还没消,可以多打几下。”
葛为民连忙摇头,说:“这事我也有不对。”
“这麽说你不再打了?”
“嗯。”
高新立马喜滋滋地爬起身,从身後抽出一样东西:
“那这个可以还你了。”
葛为民一看,那个沾了地板灰的软绵绵的物体居然是自己的枕头,敢情高新刚刚被自己扑到地上打的时候,还顺手扯了自己的枕头垫上,葛为民登时就怒了:“靠!”
“我不是故意把它扯下来的,刚才不小心就……要不你再补几脚?”
“靠,一边去!”
中午的阳光照出两条嬉闹的少年的人影。从那天起,葛为民打心里认定高新这个朋友了。
蜜糖年代(六)
交心之後葛为民才发现和高新相处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高新其实是个特别简单的人,没有弯弯绕绕的小心机,喜欢和不喜欢都会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也希望对方能够很明白地表达出来。
葛为民可以很直接地指着他的脑袋说:“你的新发型很难看”,他绝对不会生气,只是会皱皱挺直的鼻子,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说:
“不能吧,理发师还说这是今年流行的新款呢!”
葛为民也可以很鄙夷地告诉他:
“把你的t恤换掉吧,她们都在笑你呢!”
身後有不少小女生对着他後背上的咸蛋超人图案捂着嘴偷笑呢,高新听了还是不生气,但也没有任何要改掉的意思,到了下个星期仍然异常顽固地穿着那件t恤,嘴里不满地抱怨:
“怎麽就没有人有正常的审美呢?其实这件衣服挺不错的,是吧?”
葛为民只好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笑容。
高新的简单有时候也让人相当头疼,他需要别人明明白白地把喜欢和不喜欢表达出来,换种说法就是他听不懂别人委婉的拒绝,表现出来就是一种不可理喻的霸道。
高新第一次请葛为民吃饭的时候,是这麽说的:
“我欠你钱那麽久了,请你吃饭感谢你是应该的。今晚你有空吗?”
葛为民当时在心里暗暗腹诽:原来你还是有自觉的啊,一边不无惋惜地说:
“今天我们班要加课加到五点半呢。”
言下之意自然是放学时间太晚,不适合到外面吃饭。学校是有门禁的,所有住宿生必须在七点之前回到课室上自习。
高新很自然地点点头,一里找手机:
“看来要提前预定位子了。”
“绝对来不及的啦!”出了学校还要搭公车找位子吃东西……等等,他们不是要去麦当劳肯德基一类的地方吗,那里什麽时候提供预定位子的服务了?
葛为民有些预感不妙地问他:
“你到底是想要去哪里?”
高新报出一家知名西餐厅的名字。
“不用去那麽高级的地方啊,其实……”随便一家快餐店就可以了,後面的话葛为民没有机会出口,因为高新开始有些困惑地问他:
“难道你不喜欢西餐?”
“……也不算。”葛家再怎麽把他捧在手心里宠,毕竟还是个工人阶级,收入有限,葛为民手里的零花钱除了应付日常开支,也就够在外面买买书籍cd,偶尔出去吃吃洋快餐改善一下夥食,还没有奢侈到能够去那种地方培养出对西餐的喜欢或是厌恶。
“或者你比较喜欢中餐,那我们去吃xx路那家私房菜好了,不过现在订位子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真的不用。我们只要……”在外面普普通通地吃个汉堡薯条就好了。葛为民有气无力地开始声辩,可惜完全不能到达当事人的耳里。
“哈哈,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西餐的!那我现在去订位子,今晚五点四十校门口见啊。”高新一边把手机放在耳边一边对他比了个“耶”的手势。
耶你个头啊!你知不知道在那里吃顿饭要多少钱啊!你不肉疼我都心疼啊!当自己是道明寺麽你个败家子!葛为民很想抡起宿舍的椅子去砸他的头。
蜜糖年代(七)
那天下午葛为民拖着步子走出课室,远远地看见倚在校门口那棵凤凰树下的高个儿身影时,忍不住在心里郁闷:明明是打算拒绝他的提议的,怎麽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满身臭汗地挤了两站公车,在那家着名的西餐厅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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