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挨了巴掌,被人冷眼瞧着,也绝不放开。
他坚信,妈妈,会回来的。
小孩翻遍了母亲房间里的每一个抽屉,甚至把床单被褥枕头都拆开,也包括自己房间,翻遍每一本童话书,除了抖落出一地的书签,没有任何母亲留给他的痕迹。
一遍遍地翻着所有的读过的画册书籍,看到有一点点可疑的划线跟折线都要仔细停留。母亲留下的线索,他愿意和她讲过的福尔摩斯一样,一点点地翻找下去。
也许,她只是在跟他捉迷藏,只要他找到了,她就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整整131本她买给他的书,他花掉两个星期,却什么都找不出来。
父亲让人把母亲房里的东西都收拾到杂物间了,连那些童话书也一并扔了进去,他只能抱着唯一的一本站在房间的门口,父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仿佛他也只是母亲遗留下的垃圾,总有一天也会和所有的东西一样被扔进黑黑的杂物间,再也出不来了。
小小的孩子颤了颤,抱着书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跳上床紧紧蒙住被子。
妈妈会回来的,会回来保护他的,不会让他待在黑漆漆的杂物间里。
那时候,孩子总以为无休止的等待和期盼已是所有噩梦的全部。
又过了几个春夏秋冬,孩子渐渐长大了一些。
却依然愿意相信,母亲总有一天会回来接他。
就像是固执的孩子执着地守着一个梦。
她在的时候,每晚会给他一杯牛奶,她说,这样会睡得安稳,他现在依然在喝,却还是害怕夜晚。半夜所有人都睡下,只有他没有睡觉的意识,实在是不睡不行了,他就会溜去她曾经的房间。
即使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了一丁点母亲在的痕迹,可依然能让他心安。
他的母亲,他其实很想知道,离去的前一晚,她是以怎样的姿态入眠,是什么样的姿势,才能让她走的这么坦然,这么决绝。
睡在这张床上,他才能靠不停地猜想,稍微眯眼那么两三个小时。
那天晚上,他正试到一种背对着门,整个人拱成一团的姿势。房门忽然被打开,扑鼻的酒气盖在孩子的脸上。
黑暗中形成的轮廓让他陡然坐起,“父亲!”
父亲直勾勾盯着他,那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他从不熟知的危险。
“父亲?”孩子不确定地去碰那个身影,换做平时,他不会如此频繁喊出这个称呼,正因为他知道,父亲的心里没有他,他的渴望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变成了飞灰。
他是孙家的少爷,从懂事的那天起,就学会了骄傲。
“滚开!谁是你父亲?”踉跄地打掉那只不太坚实的手臂,男人低吼出声。下一秒,又将小孩整个右手都反扭进巴掌心。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再用那个眼神看我试试?”
突然的一击迫使孩子怪异地半跪在床上,清透眼睛里写满了男人给予的屈辱与愤怒,却也紧抿着嘴,不肯求饶。
“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来讨债的。”男人将手歪得更狠,满意的听到孩子的一声闷哼,然而那双着恼的眼睛却也更亮了些。
他晃了晃头,近前明晃的双眼模糊的轮廓愈加跟幻觉重叠,“我有欠你什么?你说啊?为了娶你我跟珊珊分开,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到头来,你却一走了之,这就是你的目的?”
‘咔哒’的脆响,前一刻直挺倔强的人瞬间瘫软下去,明亮亮的眼神还在他眼前晃。
“你明知道这次升迁对我有多重要,你等这个机会很久了,是不是?”喷着酒气,男人将头凑近耳边,“你就这么爱我,爱到跟我结婚了还惦记着铲除孙志这个污点?爱到临走了,还要算计我最后一把?”
“你爱我是吧?”男人丢开右手的烈酒,“好,我让你爱,你不就是怨怼我从未满足你么,我现在,就来满足你个够!”
男人一把掀开裹在身下人身上剩余的被褥,将成团的被褥胡乱塞进那张刚刚张开的嘴巴里,那双腿开始不停地踹他,最后一下,重重踹上了男人的要害。
那样狠命的一脚,以及一刻不停的剧烈反击,挠起男人心底深深隐藏的征服欲,猛的给了身下人一巴掌,男人整个压了上去。
“装!装什么贞烈?你做出这么多事,不就是想我对你这样!”身下人被他反面押进枕头里,然而男人忽然困惑起来,浓烈的酒精拒绝冷静,却有种不对劲让他迟疑。
小孩在被闷得失去知觉的前一刻,终于胡乱抓到了床头柜一个硬物,想也不想反手就砸了出去。尔后,整个世界全都黑了。
童话书是骗人的,连妈妈都是骗人的。
她不肯跟自己睡,是为了打包行李,是为了悄悄离开他们,是为了不被自己发现她的离开。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回来,根本不会救他,也根本不会带他离开。
她不爱他,她一直都在骗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要帮我?”凌晨,正在泡吧的人接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
孙志将听筒拿远了些,免遭那头嘈杂摇滚的骚扰,不紧不慢开腔:
“不信,你继续混你的日子,什么都拿不到。信了,孙澈是你的。”
“少了我,你一样可以成事。”那头终于安静下来,估计是找了一个包间。
孙志满意地笑了下,这就对了,这才是跟他谈条件的态度。
“你错了,少了你,整部戏可就少了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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