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打烊后长夏躺在被窝里,他已经把房间里外收拾干净,一晃到了秋天,换上了更厚的被子,每日开窗通风,一点异味也没有了。虽然失眠的时间越来越长,睡着了也总是做噩梦,但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是在稳步恢复的。
失眠时不可避免会想到长冬,他可爱的引以为傲的弟弟,为什么会对他做这样的事。曾经他以为他把弟弟养得很好,看来他错的离谱,愧对于妈妈临终的嘱托。
最初几天他还在害怕,如果长冬抵达部队打来电话他该怎么办,不确定再听到长冬的声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愤怒地大骂,还是马上挂断再也不理他,也许是顺着电话线把他揪过来狠揍一顿,然而电话迟迟没有打来。
过了段时间,再想起这个问题时长夏已经平静很多,但还是害怕,怕自己会在电话前泣不成声,质问长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依然没接到预想中的电话。
到现在,经过震惊,愤怒,伤心,疑惑后,只感到深深的焦虑,悲哀地发现不管长冬做过什么,自己都无法不去担心惦记他。并不是说他已经放下,原谅长冬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长冬的脸,但是今天听到船匠的话,他还是希望长冬能够平安无事,只是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入秋后一天比一天凉,霜降位置偏僻,温暖的季节比别处结束得早,转眼就需要穿厚外套了,长夏还是没有等来长冬的消息。镇上居民观望的战事也和天气一起恶化下去,海运和空运航线被封锁了大半,枢纽地区的陆上交通情况也不乐观,长夏早就接到车站的通知,需要他配餐的那趟长途汽车暂时停运,恢复时间不明,请他耐心等待。受到货运影响,长夏餐厅里好几道菜也暂时被移出菜单,不过客人也在持续减少,即使能供应上,也没什么人点了。
长冬离开后第二个月,长夏要被自己乱七八糟的猜测折磨得整夜睡不着。既然无法从长冬那里直接获得消息,长夏想自己可以托人打听一下,不需要联系到长冬本人,只要能得知他加入了哪个营队,目前是否安全就好了。
想来想去,认识的人里大概只有深川少爷家能打听到。一日下午,长夏关上店门,骑着家里没人用的旧机车去了另一座山上的望家。
远远就看到那扇许久没来过的雕花铁门,门口许多人搬着大大小小的皮箱物件进进出出。长夏骑进前院,望家的老管家正指挥工人们打包搬运,望夫人站在一旁的香柏树前,默默看着他们。
看到长夏,望夫人露出些诧异的神色,问长夏是有什么事么。
长夏点点头,把失去长冬消息的事掐头去尾说了下,问望夫人能不能帮忙打听打听。
望夫人说:“打听应该是能打听到,深川也入伍了,还有点官衔,可以让他问问,不过需要点时间,你也看到了我们正忙着搬家,船上就要好几天,我会先给他留言,等他那边有了消息,就尽快通知你。”
长夏忙表示感谢,问他们搬得这么彻底,是不打算回来了么。
望夫人无奈道:“局势稳定下来前是不会回来了,你自己也要保重,这次看来没我们想的那么快结束。”
从望家回来,到店门口正听到电话在响,长夏马上开门冲过去,却在拿起电话时铃声戛然而止。嘀嘀的忙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长夏听着发了会儿呆,把听筒放下后,电话铃声猛的又炸开,长夏吓了一跳马上再接起来。
电话是车站打来的,和长夏确认道路彻底被封锁,短时间内都不会开通,送餐的事一时不用准备了。
长夏放下电话,感到说不出的疲惫和失落。
*
望家开了三辆车才把所有家眷和行李运到渡口码头。
码头上人头攒动,航线封锁后,出境船票一票难求,许多人围在码头边上碰运气看能不能求到一张。
两名男丁提着皮箱在前面开路,管家,望夫人以及女仆跟在后面。凉夜妈妈拉着凉夜紧跟在队伍里,一直到上了船,放置好行李才松开凉夜的手。
“这仗说打就打起来了,幸好跟着夫人还有个安全的地方可去,可怜的少爷去了军队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和我们团聚”凉夜妈妈一边收拾一边念叨,“船上人多手杂,你可看好别跟丢了知道吗?”嘱咐完凉夜就去夫人的舱房帮忙了。
凉夜走出舱房透气,客轮高大,抬眼能望到很远的地方。凉夜踮脚仔细寻找,看能不能看到望家嵌着鹅卵石的漂亮小楼。他还是第一次离开霜降,少爷在军校留学,学校规定不得带家眷仆侍,而且考虑到那时凉夜还小,最后还是没跟着他一起去。不知道少爷在军队里还习不习惯,凉夜一边远望一边想,那么挑剔的人,不会在军队里饿死吧?
凉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时终于在远处的半山上看到了那幢被树木掩映的红色屋顶,想到一半的念头马上丢在脑后,凉夜兴奋地小声说“找到了”,正高兴着,恍然想起来自己有东西忘记带了。临行前收拾得匆忙,少爷给他的睡袍一直放在少爷的房间,他离开后凉夜没有穿过,还在原处放着,收拾时就忘了。
想起来凉夜急忙跑下甲板,顺着窄窄的舷梯飞奔向码头。
船头拉向了起航的汽笛,客轮马上就要出发了。正在望夫人舱内的凉夜妈妈听到同伴的惊呼看向舷窗外,正想着哪家小孩这么想不开,别人挤破头抢不到的船票就这么被浪费时,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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