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略告辞,小厮们又回外间去了,傅天浪独自在内间榻上歪着,只觉得身心乏力,指尖发颤,浑身仿佛置身冰雪之中,脸色似灰一样。过了半晌,又听了有脚步声,分明是玉郡王。傅天浪心里发冷,嘴里发苦,没什么说的,便背过身来,只是假寐。玉郡王满心怯意,进了内间,见天浪已经睡下了,竟是如释重负,又步到他榻边,摸了他的手,不觉一惊,说道:“怎么这样冷?”便为他掖好了被子才出去。
他出来后,又说:“你们爷最近身子怎么样?”云枕答道:“还是老样子,刚才还醒着的,还和二爷商议了给您的贺礼单子。”玉郡王闻言心弦一颤,又道:“原来他知道了。”云枕冷笑道:“这京城谁不知道?都等着给郡王道喜呢!只是郡王好没意思,怎么这么晚才来告诉?分明是把咱们当外人了。”玉郡王惯了他没大没小的,竟赔笑道:“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最近又有这个大事、又要搬迁,便十分繁忙,没得抽空,其实心里时刻挂念着。”云枕甩了袖子就去,也不理他。玉郡王颇觉无趣,便径自回府了。
玉郡王刚去了,祁侯又来了后院,自然不是来看傅天浪的,是要来造访傅二爷的。傅天略知道祁侯又来,心里烦厌,但仍笑脸相迎。祁侯笑道:“你来迎我了。”傅天略笑道:“这样的贵客,自然要迎。”说着,傅天略命人看茶。那祁侯坐下来,又说:“我此番来,怕是又招你嫌了。”傅天略笑道:“这话不对!贵客令咱这儿蓬荜生辉,自然欢喜的。”祁侯又笑答:“那我天天来,你欢喜不欢喜?”傅天略十分不欢喜,但仍笑道:“怎么不欢喜?”
祁侯便笑道:“我倒这么想,却没这个闲工夫。”傅天略如释重负,方笑道:“那可惜了。”祁侯却道:“今天来是有十分要紧事要告诉二爷的。”傅天略不以为然道:“是什么要紧事,怎么劳驾您亲来了?打发个人来说也是一样的。”祁侯却道:“此事重大,来的人说不清楚,反倒误了。”傅天略这才打起精神,问道:“是什么事?”祁侯便答道:“原来那商华令求取令兄为内相,帖子已递到了尊王妃处了,请尊王妃做媒了。”傅天略一听,吓得脸不轻,却又定了定神,笑说:“你唬我呢!哪里有这样的事!且尊王妃现在忙着讨两个媳妇儿,怎么有空理这个?”祁侯却道:“原来是商华令求傅天浪,尊王妃才急着办这事,你细打听去,方知我所言不虚。”傅天略却道:“你分明胡说!商华令原来是商华的人,怎么就知道咱们大哥了?还抢着要取?”祁侯却笑道:“全因商华那儿自古就兴取男子为内人,且必要些卫玠一般的人物,方添得体面。故有此风俗,商华令一心爱好南风,不近女色,原来当京官的时候,偶见了令兄一次,牵肠挂肚,如今他承了商华令之职,当了这些年颇有威信,才得了家中长辈允许,是要正经来聘的,意思是不要辱没了令兄这样的人才。”傅天略见祁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心里也不禁信了八分,那紧张便到了九分,担忧又是十分了。
傅天略却道:“尊王妃也不至于管这个。”祁侯却道:“旁人也就罢了,那人是商华五州的司令,难道还不值得王府给个面子?且王妃又犯的着为谁与人结怨?倒不如顺水人情正理。”傅天略五脏如焚,脸色也不对了,忙道:“胡说八道,难道小王爷也不管了?”祁侯笑道:“玉郡王如今还要娶两个老婆,不知要怎么闹呢,怎么管的过来?再说,他亲母做的媒,他当儿子的还能为了个男宠拂逆母命?”傅天略冷眼一瞪,说道:“谁又是‘男宠’?都是子弟之交,谁又比谁高贵些不成?”
祁侯却笑道:“是我说的不好,只是外头人谁不这么觉得?若真高看你们兄弟的,怎么还有今日之事?你且看,商华令虽然一方之霸,但爬到京师来又敢求取哪一个世家子弟?你原是聪明人,这个道理还不懂?”傅天略被他说得无话,恼得快要冒烟,却也只能咬牙不语。祁侯又道:“即便今日之事能躲得过,难保他日。比如这个要取你,那个要灭了教坊,不教你们好好安生,你们又能如何?又说你们置身于此,家族之事还是无继的。以我之见,还是早早讨得太后恩典,光复门楣才是正理。不然到底仍是不明之身。”听了这话,傅天略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又是冷情又是清明的,半晌冷笑道:“绕了一大圈儿,到底还是为了这个事不是?”祁侯苦笑道:“我不是为你好?”傅天略却冷道:“生死是我的,不劳您费心。”祁侯只得悻悻而去。
银山便记起当日夜里,祁侯悄悄问了傅天略是否要讨好太后,傅天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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