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微小的动作,几乎同时,楚绎侧头,睁大眼睛张皇地瞟他一眼,很快,车在路边停下了。
楚绎脱下了身上外套,倾身过去细细盖在他腰腹的位置,而后立刻转身再次发动车子,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地路面,“你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秦佑检查的时候,楚绎坐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数秒如年地等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旁边传过来,越来越近,最后一双男人的腿脚出现在他视线中。
楚绎抬起头,看见助理先生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助理先生焦急地往一眼急诊室的门,又看向楚绎,“怎么回事?”
但也只是一眼,助理先生愣住了,本来健朗阳光的大男孩,平时澄澈明亮的双眼血丝遍布,连眼周围都是红的。
楚绎的目光几乎是毫不掩饰的颓丧与晦涩,助理先生哎了口气,询问的话全都从嗓子眼咽下去了。
正在这时,急诊室的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走出来,楚绎立刻站起身。
大夫看见助理先生愣了下,很快神色如常地说:“秦先生是胃痉挛,鉴于他前段时间的身体检查结果,消化系统没有任何疾病。这次很可能只是受了生冷辛辣食物的刺激,待会打个吊瓶就好了,以后饮食注意些。”
楚绎道了个谢,但眼色越发黯淡。
一直到秦佑被送进病房,楚绎愣愣地坐在病床边上。
吊瓶已经打上,秦佑这会儿疼已经止住,但整个人像是死过一回似的,浑身虚脱一样的无力。
他半坐半靠在床头,瞟一眼站在一边的助理,对楚绎温声说:“景程在这,你回去睡觉。”
这时候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楚绎次日还得去剧组拍片,搁这一等半夜总是不行的。
但楚绎坚定地摇了下头,“还是让景程哥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
说完,就把眼光转开了,垂眸望着雪白的床褥,但唇角紧抿着,神色怔愣中又带着几分执拗的坚定。
秦佑对景程摆了摆手,景程点头,叹一口气,走出去,从外边带上病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楼外就是西山,深夜的城郊,非常安静,甚至能听到窗外林间,鸟鸣空山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绎抬头看向秦佑。
秦佑无力地仰靠着枕头,俊逸无俦的面容依然苍白得没多少血色。
楚绎喉头一哽,缓缓抬起手臂,手握住秦佑搭在床沿被子外的手。
手背贴着楚绎的手心,秦佑才发现他手心的皮肤全被汗水润湿了,楚绎再次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去眼神中所有的涌动,而后,嘴张了张。
知道他想说什么,没等他出声,秦佑笑了声:“我胃一直很好,可能是这几天出差在外头应酬太多,看来,以后这喝酒也得控制着些。”
楚绎没说话,片刻的怔愣后,把秦佑的手翻得手心朝上,就坐在床边,躬着身子低下头,把脑袋埋在他的掌心。
楚绎没出声,但秦佑看见他的肩膀以微不可见的幅度抖动着。
望着他毛绒绒的发顶,秦佑心里头滋味很是难言,他今晚疼得死去活来,到现在诊断结果出来说他没什么事儿,换作旁人应该觉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楚绎的自责难受一点没有缓解。
像是又不止是内疚,他觉得楚绎在后怕。
这个孩子,真的,这么在乎他?
过了许久,他抽出手。
楚绎抬头的时候,秦佑略微往另一侧挪动身子,抽掉枕头躺下来,拍拍床,“上来睡会儿。”
楚绎愣了下,然后脱鞋,上床小心地侧卧在秦佑边上,也不出声,伸出一只手横在秦佑前胸隔着被子抱着他。
整个动作沉默而且固执,就像是一个孩子伸出手,抱住了他自己执著守护的,唯一仅有的全部。
秦佑突然有种,至少此时此刻,楚绎在跟他相依为命的错觉。
秦佑窝心之余又有些心疼,人都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可他为楚绎做过的实在不多。
就不多的那些,也是他出手他高兴,他也从中收获满足。
既然如此,本来是谈不上回报的事,楚绎却把自己那么沉重珍贵而且甚至能称之为最的一份在乎,放到他的面前。
这到底,是谁的馈赠?
寂静深夜,只有床头昏黄的灯光亮着,两个人都没有睡着,楚绎除了时不时抬头看看输液瓶里的药水,一直没说话。
秦佑闭眼躺着也没出声,心里很安静。
他其实一向是个不喜和别人太过接近的人,他的世界和外边壁垒分明,他喜欢安静。
可是,此刻的安静,似乎又和一直以来他厌弃打扰而情愿孤身一人,并真心享受的清静不同:
此刻,夜色如水,楚绎就在他身边,一切宁谧恬然,岁月静好悠长。
那样美好,又那样平静,而且像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穿越短暂韶华,再跨过飞逝光阴,持续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秦佑在天亮之前打完针就回家了,倒头睡去大半天后再醒来神清气爽,就连胃部绞痛之后微微的不适也在隔天消失无踪。
后遗症有,却不在他身上。
这天楚绎没夜戏,下午六点一卸妆就赶着回来。
秦佑自己在家吃时,家里阿姨把菜的味道一向做得寡淡,而且这些天的菜色都是楚绎那天问过医生后特意向阿姨交代过的,温补养胃为主,连盐都放得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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