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照程九歌所说做了,又记起何常那毫无逻辑的自说自话和方知的事,如实告知了程九歌。
程九歌当日得方知卖了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对此人颇有印象,听罢皱眉道:“烽烟渡莫不是出了岔子,可我从未听说啊。何常说到心法……他定是知道了什么,看来那本《人间世》为人所知也是迟早的事。”
唐青崖道:“我现在不方便打听江湖消息……大概得麻烦无端了。话说回来,无端人呢?又去何处鬼混了?”
程九歌道:“不知,我同他去了药铺,而后他推说心里闷,要去散步。”
闻言唐青崖看向程九歌的表情便复杂了些。
秦无端和苏锦不同,并非孤儿。他家中父母尚在,还是江南一带的大户,他又自小有神童之称,诸子百家言论过目不忘。但看的书越多,越离经叛道,束发之年非要前往会稽习武,放弃了考取功名。
而他小有所成之后向师父请辞,游历四海,可见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又颇为倨傲的人。这样的秦无端怎么可能对谁都好。
他对程九歌的一味迁就唐青崖看在眼里,但偏偏这是他师叔。今夜程九歌与那冉央央温言软语安抚之时,秦无端的表情便十分难看。但他既没立场也没身份替秦无端说些什么,只得维诺道:
“自己想通便会好吧,我了解他。”
程九歌不语,见苏锦还没醒转,便开口和唐青崖换了房间,任由他二人在此处休息。而自己却离开,不知是喝酒还是睡觉去了。
翌日苏锦同平常一样醒的很早,他感觉胳膊被人压着,睁眼一看,却是身侧躺了个唐青崖,正不依不饶地抱着他一条胳膊。
前夜种种系数前来,从茗笙楼中扑鼻的熏香到清冽月光下那人辗转的唇,后半刀光剑影仿佛也并未带来任何不快。苏锦不自觉地露出个满足的浅笑,侧身一翻,将头往唐青崖怀中拱了拱,半晌不舒服,改为抱住他,这才彻底地了然。
他的意识渐渐苏醒,记忆并未停留在缱绻之处。
那本剑谱中写道,凌霄九式中的“沧海”是谢凌最先悟出的三式剑招之一,他亦最引以为傲,而到了后来,“沧海”几乎成了凌霄剑的标志,只有谢凌一人能使出十分的威力。这一招不甚凶险,可必须是内力浑厚之人,方能领悟妙处。
苏锦灵光乍现,想起以前看庄白英几度练剑,此时想起,他反复演练的一式可不正是沧海?
前一夜他无意中使出这招,心中开阔,甫一停下时却立刻钝痛,不像任何一次的崩溃前兆,但又契合了一贯带给他的难受,甚至非常体贴的厚积薄发了。
他思来想去,五重心法早已根深蒂固,或许是最近修行的三节凌霄诀作祟。
这念头一经冒出,苏锦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起身将那心法残卷重新参悟。他轻手轻脚地把胳膊从唐青崖双臂当中抽出来,再摸下床,正要去拿行囊,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此时床上装睡的人再也忍不住,笑道:“找什么呢?”
苏锦无奈道:“我晕过去了?”
唐青崖索性爬起来,整理外衫,道:“是啊,重得要死,差点儿便背不动了。”
他见唐青崖还有后文的样子,不言不语,往他旁边一坐,听他道:“喂了你一枚清心丸,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梦,还不老实,最后啊……”
话音未落,苏锦突然欺身而上,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彻底把唐青崖还没宣之于口的调笑给堵了回去。
唐青崖话说半截,思路被打断,怨念地瞪了苏锦一眼,换了个正经的语气:“掐着给塞下去的。师叔和我们换了房间,你要的东西在隔壁,自己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苏锦坦露了心迹,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很没有分寸,他依言走出两步,又道:“还睡?我看你每天想睡多久睡多久,过了冬就能出栏。”
然后他立刻踩着轻快的步子,躲开唐青崖扔过来的一枚梅花镖,把门一关。
唐青崖手指摸过被他偷袭了的地方,红着耳根想,“不能再惯下去了,都学会怼人了,以后可怎么办!”
程九歌辗转一夜,好不容易睡下,结果苏锦钻进来一通寻觅,他又被惊醒,正是满脑袋的黑气,哑声道:“你又在折腾什么?”
苏锦熟门熟路地拉开行囊,找出那本誊写的残卷,道:“我突然想,为何同样练过凌霄九式,三师父仿佛根本就没有被影响。不过还需小师叔帮我一个忙……将《凌霄诀》默一份给我,可好?”
程九歌头脑还不清醒,没有领悟精神,片刻后方才有点想法,翻身起来,连带着立时便不累了,道:“我这就给你抄。”
苏锦一语点破,竟是和他此前所想不谋而合——庄白英是剑术大家,比之杨垚只学阳明剑法,他路子更杂一些,而内功练的凌霄诀这种纯阳的心法,毫无杂念,刚正不阿,因此纵然习得招式混杂,却是始终如一的平稳。
剑法流于表面,心法方为根基。
出自《人间世》的“步步生莲”和正大光明的《凌霄诀》为人所知的南辕北辙,那埋没的部分会不会存在着某种尚未被察觉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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