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衣服撕开。”徐大夫吩咐乔景。
乔景先用水淋湿背部,拿剪刀轻轻地裁开伤口周围的衣服。
“嗯~”昏迷中的安尘感觉疼痛,不禁轻哼出声。
乔景更加小心翼翼。
“直接扯开吧,你这样他更疼。”一旁的徐大夫看不下去了。
如其言,乔景一使力,将整块布揭了下来。“嗯~啊。”剧痛之下安尘有转醒的趋势。
两人看向伤处俱是大吃一惊。那伤口从左边的后腰一直延伸到右肩附近,深可见骨,剑再往下哪怕一点点,他都必死无疑。
“安尘,安尘,你醒醒。”乔景拍了拍安尘的脸颊,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他不能这么睡过去。
安尘睁开了眼睛,那双眼含着雾气仿佛正告知其主人并未清醒。
蓦地,乔景被这双能够摄人心魄的眸子定在当场,也让他想起了那时的情景。
他倒下时眼光涣散可是却嘴角含笑,那笑容好像是用生命开出的花朵,那么美丽,那么苦涩,那么脆弱,仿佛梦境般一触即碎。
他为什么会救安思远?
他……为什么要笑?
“我,咳咳,我没死吗?”安尘此时无法说完整一个句子。
徐大夫一面替他清理伤口一面安抚他:“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安尘没注意到身旁的乔景,没清醒几刻,又晕了过去。
他原本骨骼清秀皮肤白皙细腻,现在却映称得背上的这道伤口更加恐怖,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野兽,人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它吞噬。
“可惜了这么一个妙人儿,就算伤好了,他背上也会永远留着一道难看的疤。”徐大夫连连叹气。
乔景看着这道可怖的伤口,心里涌起的不是以往对他人的厌恶作呕,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怜惜,这种怜惜的情感丝丝缕缕的,细细密密的,一圈又一圈地缠上乔景的心。
这种内心的悸动在第一次见到安尘的时候就已经产生,只不过此时更加强烈。为什么会这样?乔景不解,他对这种莫名的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冷,好冷……娘,你在哪里,不要丢下尘儿一个人……好冷……”安尘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我给他抹上药,你先按着他,这药粉很会刺激人的痛觉。”徐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支白色的细颈小瓷瓶。
乔景照做了,可是触手的冰凉让他心里猛地顿了一下。
“嗯……好痛,娘……我。”
“好了。”最后徐大夫将干净的白纱布裁成条状,替安尘包扎好伤口。“这是药,记得两日一换,我先走了。哦,对了,这个孩子失血过多会很怕冷。你除了让他补气静养外还要注意为他保暖,切不能为以后埋下祸根。”
“多谢徐大夫,在下就不送了。”乔景对他作了个揖。
“娘,他不会……好冷。”安尘还是胡话不断。
“唉。”乔景叹了口气,干脆也脱鞋上榻躺了下来。他小心地将安尘移到自己的臂弯处,把他收进了怀里。
怀里的人儿是如此纤细,他清幽的吐纳之气在自己的耳边和颈窝轻轻浮动着——可是为什么会有一股焦躁之气在体内盘旋?
一接触到怀里这个人,自己就总会产生一些陌生的情绪。乔景对此十分不解。
“嗯~”安尘好像对乔景怀里的温度十分依恋,他伸手圈住了乔景的腰。
乔景没有发现自己的表情一下子就软了。他伸手捋顺安尘的发丝,避开其背后的伤口,为他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此时安尘身上除了一条亵裤外,只有背上缠着的纱布,所以他蜷缩在乔景的怀里时二人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身体接触。
怀里的小人儿渐渐有了温度,身子不再像开始那么冰凉,乔景对这个效果很满意。他轻轻抚摸着安尘细白的脖子,想为他缓解疼痛。
“少爷,安公子来了。”乔景的丫鬟站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框。
乔景低声应道:“知道了,请安公子去书房,告诉他我一会儿就到。”
“是。”那丫鬟领命而去。
注视着安尘的侧脸,他浓密纤长的睫毛有些颤动,许是睡梦里不太安稳。乔景不禁想,要不要让他单独留在这里?犹豫了一会儿,他轻轻拿开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让安尘仍旧保持趴着的姿势,起身下了床。
“小景,小尘是不是在你这里?”见乔景过来,安思远有些担心地拉着他问道。
“嗯,我已经请徐大夫为他瞧过了。”
“伤得怎么样?”
“伤口很深伤得挺重,不过已经过了危险期。”
“那就好。”安思远呼出一口气:“要是安尘有什么事,我真的会良心难安呐。”
“他是自愿为你挨的那一剑,你不要太过自责。”
安思远连忙摆手:“不,不止这一件事。”
“哦,还有什么?”乔景奇怪。
“还记得我上次中毒的事吗?是我二娘听了朱向威那个老贼的挑唆后做的,我们都错怪安尘了。”
对那件事,乔景本来就只是将信将疑而已,这么一个性格纯良的孩子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但是……自己上次的行为似乎伤到他了。
那天自己只想专注于救安思远,并不想掺和到安家的矛盾中去,可是那个孩子却好像不这么认为。乔景还记得他那天急促的语气“你也不信我?”。现在想来,自己那天的无心之举给那个孩子造成了无法磨灭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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