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双眉紧皱,楚云溪紧揪胸前衣襟扶著窗台困难地呼吸著空气。
心中那头叫嚣挣脱的兽,又开始剧烈翻绞──因为列丹弓的那席话。
这头兽,被同类敏锐地察觉,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激昂地躁动,列丹弓乞求的眼神,就像野性的狼嚎,牵动这头被压抑多年、禁锢多年的兽,想要嘶吼回应同族呼唤的yù_wàng。
「不……」
揪著胀痛的胸口处,一次又一次压下兽首,强迫它退回封杀它生机的牢笼。
兽的名,叫「抱负」!
想怀抱一个安乐平和的天下、想拥有一个没有征战厮杀的天下、想要朝廷不再结党相讦。想让这片土地的子民,让他们不再颠沛流离;想让这个国家富饶,人人都能温饱而满足地站在稻浪起伏的田埂上,享受秋风畅快、享受春雨滋润。
不再有苛酷劳役的逼迫、不再为徵兵家破人亡、不再被寒雪冻死路旁……
一个又一个盼望在手中达成的愿望,却只能年复一年地被深锁心底,最後聚结成名为抱负的兽。只因为若纵其出闸,献祭的,是他父亲的血。
若想施展抱负,便须将这天下间至尊的王权握在手中,而一个太子握掌王权的方法,正是弑君夺位。在百姓眼里,死的或许只是个无德昏君;然而纵然暴虐不仁,这个君,仍是他的父亲……他的亲爹啊……
窗外的雨,下得狂,却狂不过楚云溪心头翻腾纵跃的兽。
t* * *
元宸殿、
列丹弓扶著腰背慵懒起身,身下压的是当朝君王专属的铭黄衾枕,後庭被磨擦进出了整晚的松弛,稍稍挣动,体内尚未清理的浊液就这麽滑过大腿滴在禢上。
「将军……您可起身了吗?」
殿外,福公公候了多时,听见殿内衾被细微的摩擦声,低著嗓子试探问道。
「嗯,起来了,让人进来伺候吧!」
「是。」福公公欠身应著,手中拂尘一挥,身侧成排等待伺候的宫娥随即入内,替列丹弓梳洗更衣,也将凌乱的寝宫收拾乾净。
任由宫女挽起长及後腰的发梳理整髻,列丹弓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问道:「皇上可有留什麽吩咐?」
福公公笑了笑,道:「没,今儿个没给您什麽吩咐,老奴给将军备了热水,要不您先净身清洗一番?」
「宫里的规矩还真烦。」
列丹弓瞧著才被打点好的发髻衣裳,想到等会洗好後又得再来上一回便忍不住皱眉。只是这宫廷内规繁琐,前夜受帝王临幸之人,都须更衣後方可踏出殿门,这表示你的身子已经属於帝王,寸寸肌肤均不得露於他人面前。
然这规矩既是给後宫妃子定的,而受临幸的宫妃又都有自己的殿阁,後殿内间便有浴桶,此番规矩对宫内的女子们自然容易。可同样的规矩到了列丹弓这处,皇帝要他侍寝自然是在帝王的寝宫,虽有豪华宽阔的御池却只有帝后方能享用,旁人用了便是逆上死罪,犯不著为了偷懒洗个澡就掉脑袋吧!只不过跨出殿门前他得按规矩更衣,接著绕一段路到閒置的小阁,脱衣清洗後,再更衣。
福公公笑笑,对这少年将军难得露出的稚气难掩宠溺:「这宫规虽说繁琐,但还是请将军按规矩来吧!否则老奴不好交代。」
「知道了……」列丹弓呶呶嘴,提著衣襬步出了元宸殿,来到福公公特地安置的小阁洗去一身黏腻。
小阁内雾气蒸腾,列丹弓披著湿发跨出浴桶,接过福公公递来的长巾擦拭身上水珠。
「没旁人的吧?」
「是的。」
「近来宫里面发生的事情,还请一一道来。」
福公公总是带笑的脸庞瞬间褪去,精准地将月旬以来宫内与朝廷一切事务逐一道来。大自帝王又削了五个藩郡的兵马粮权,小到先前仗宠跋扈的宠妃不但怀了身孕,还暗地理勾结外臣,盟订倘若生下王爷便要伺机推翻现今太子取而代之。至於四王爷楚勤与太子楚云溪之间的纷争自然也没遗漏,还添上了从东宫殿探来的内情,说是太子打从被禁东宫後,一开始还保有代理亲政之权,没过半月便被楚勤上奏弹劾,道是受了御令禁须躬身自省的人,岂能担当批阅朝臣奏摺之责?
弹劾一上,当日内帝王就收了太子代理亲政之权,从那天起,太子再也没踏出过宫殿的门槛,镇日郁郁寡欢默而不言。
「是吗……」修长的指尖随著福公公的陈报规律地敲叩著膝盖。
一如当日初次面见帝王时直言昭告的那句话,在宫内被列丹弓收买的人,自然不只福公公一人。後宫妃子间明争暗斗的事情随便找个家境苦楚的宫女便能得知,宠妃之事他在御医把脉肯定确有身孕後一个时辰就已经知晓,至於她其後勾结外臣想让未来可能的皇子登上宝座也是意料之中。
福公公不同,他是少数几个贴身伺候帝王的人,况且鲜为人知的,已故的皇后曾经救过福公公一命──这得源溯四十多年前,福公公只是个因为家贫而入宫的小太监时──总之虽无表露,但在他心里,唯有太子才是他的主子。
於是乎,暗中施了些手腕,借了宠妃的口升了福公公的职,成了太监们的头儿,总管宫内大小杂事……也总管了宫内宫外的情报。
「福公公,得劳烦您领我走一趟东宫殿。」
「东宫殿?」福公公颇为诧异地瞅著列丹弓。「可是皇上有严令──」
「噗。」
噗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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