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她做个平凡女子,晨起画眉,晚来织衣。相夫教子,喜乐平安。一生莫愁。”
林子御皱眉:“恕小人多嘴,宗主苦心一片,为何不自己给她成全?”
池月放下酒坛:“本宗亏欠她,但并不心悦她。”而且我没有时间了,明知辜负,何必误人?
千金购得乌心莲,强夺南涯凤血珠,日夜相望,无微不至。竟然只是亏欠,并非喜欢?林子御觉得某人在侮辱他的智商。
年轻人喝了酒,情绪便都写在脸上。池月看着他笑了笑,坦然承认:“本宗确实心有不甘……可天命奈何,我无法给她幸福了。”
林子御霍然酒醒,顿时明白这位老魔为何来冰心阁求医了。
“宗主不必如此悲观……”某人挺直脊梁,信誓旦旦道:“这不举并非不治之症,小人家有祖传良方若干,定能助力宗主一二!”
池月愣住。
对方拍着胸脯道:“这男人有隐疾不算什么,怕的就是讳疾忌医!宗主正值英年,肾阳之气不会亏虚,又功力深厚,想必仙柄亦胜,只恐是饮酒过度以致人精不旺,不如在下为你诊脉一二……”
“闭嘴!”酒坛擦着他的耳朵飞了出去,轰然一声击碎了松下一块巨石!
巨震之下,满树松针如雨倾落,沙沙簌簌铺了满地。
那倒霉的松鼠又掉了下来,呆呆的坐在大尾巴上,一脸茫然,生无可恋。
第8章:sè_láng
“宗主……”湖澈丹恭敬的欠着身,向一颗歪脖松拱手道,“信使从南涯回来了。”
松枝微微一晃,一道黑色人影无声的跃下树来。
池中月,松下影。动如鬼魅,静若谪仙。
树下之人玄袍罩云,两袖携风。渊渟岳峙,湛然若神。如果不是手里倒拎了一只吱吱乱叫的花皮大松鼠,定是一幅清浩出尘的泼墨图卷。
“有什么事?”池月研究着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漫不经心的问道。
“南涯岛主求问,上次‘借’的凤血珠什么时候还?”
“再过一阵吧。”池月把那小东西往袖子里一揣,“我们鬼门向来讲诚信,让鹿翁稍安勿躁,本宗既然说借,就一定会还。”
“这……大概是过多久?”
“七八十年吧。”
“……”
看了眼面前虹髯大汉的吞粪表情,池月负手转身,踱步在覆满青苔的石径上,轻描淡写道:“他若是嫌长可以不用活那么久……”
湖澈丹擦了把汗。
“你去准备一下,明日回碧落谷。”
“是。那江首尊那边……怎么办?”
池月默然前行,绕过石山,走进凉亭,遥遥凝视着远处的白果居良久,终是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江莫愁,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身后的中尊静默一番,上前劝道:“宗主,何不问问首尊她自己的意思呢?”就算记忆全无,前尘已忘,生命里只剩一片空白,她也有知道过去和选择未来的权利啊……
这位杀伐果断的池阎王出现了人生中第一次纠结。他开始像转磨驴一样兜圈子,绕得湖澈丹一阵眼晕,只好闭目装死。
转到第三十七圈的时候,苍鹤居来了个冰心阁弟子。
“阁主请贵客到茶舍一聚,说是有要事相谈。”
“知道了。”
湖澈丹摸了摸胡子,看着远去的弟子疑惑道:“冰心阁负责接引外宾传递消息的不一直是姓林的小子吗?”
池月挑了挑眉,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本宗给他放病假了。”
今日已经是行针的第七天,燕不离终于重见光明。只是眼里像蒙着一层浓雾似的,仍有些视物模糊,三米开外不辨男女,十米开外不分人犬。
却很是满足了,总比满目漆黑不分昼夜的好。
“复明之初,不宜见强光,你且将这个系在眼上。”乐千秋递过来一条三指宽的白绫,“接下来以药蒸为主,再熏上一月,眼朦可消。”
“多谢乐神医!”燕不离真心道谢,将白绫敷在眼上。
“这是诊金,还有你落下的白果跟药箱。”
花无信没好气的把东西放在门外,冷着脸将剩下的九十个铜板垒到林子御手里。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某人脸上一片乌青紫红,不禁纳闷道:“我没丢得很用力啊……怎么砸成了这个鸟样儿?”
林执事颤巍巍扭过身,双眼含泪:“与花姑娘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哦,摔得还挺……嗯……均称的。”花无信也没多想,扭过腰肢,扶着自家小姐出了竹坞。
绿篁倚水,镜湖映翠。丛桂掩映,花木疏扶。竹径通幽处,两道清影款款而行。
燕不离虽蒙了双眼,但初得复明,心情大好。闻着竹香清新,听着秋鸟啁啾,面上一派悠然安闲。
花无信却耷拉着脑袋,心思重重的嘀咕道:“诶,我说这鬼门宗的人怎么还没到?他们不会还没接到消息吧?”
“若真如此乐千秋会为我治病吗?”燕不离摇头笑了,“一百文能得这样的待遇,你当冰心阁是开善堂的?”
“可既然鬼门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又将台下功夫做得周全,为何还没有派人与你联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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