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镇子虽小,却足足有十几家客栈,然而就算是这样,每个客栈也几乎住满了人,洛渐清找了七八家才找到一家有空房的。极北之地即将开启是一回事,另一回事便是,这个镇子里断情崖很近!
站在窗边,洛渐清伸手推开窗子。
“吱呀”一声后,清凉的夜风从远方吹来,夹杂着泥土的腥涩味。
月光如华,温柔缱绻地照耀在青年浅青色的衣衫上,仿若为之披上了一层银纱。清挺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张俊美如画的脸上飞快的闪过复杂的神色,望着远处那片黑色的阴影,洛渐清沉默地抿住了嘴唇,一声不吭。
从这里眺望,那黑色阴影如同一头野兽,吞噬了半边天空。
它高耸尖锐,直破云霄,在黑夜中显得凶残可怖,如同平原上陡然凸起的一块,充斥着无数的不和谐与不相称。但是事实上,在这个镇子中,有至少九成的人就是为它而来。
它是断情崖,也是洛渐清上辈子埋骨之地。
那一日的断情崖上,洛渐清被数以百计的正道修士逼到了尽头,往后看便是万丈深渊,往前看则是愤怒的正道修士。一连数日的追杀,令他的灵力早已耗尽,他已然是强弩之末,却仍旧紧紧把持着那把追音剑,想要再获得一丝生还的希望。
然后,李修晨的一句话令他彻底死心,他在断情崖上放下抵抗,承受了穿心一剑。
洛渐清不知道自己死后的结局是什么,有可能是被李修晨为首的太华山弟子带走,也有可能是被愤怒的正道人士碎尸万段,又或许他跌落了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望着远处的断情崖,不知怎的,洛渐清竟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冷。刺骨的寒冷从心口顺着血管蔓延全身,那是属于玄灵剑的冰凉,将他浑身的血液冻结,让他绝望地死去,将一整条命还给……
“渐清。”
温暖轻柔的拥抱从身后落下,玄灵子环着洛渐清的腰身,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的腰间。
刹那间,洛渐清身体里的寒冷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转过头看向自家师父,低低一笑:“师父,你今天是怎么了?”
玄灵子的眼中闪过一抹血红色,他微微闭眸,遮挡住了这一瞬间的异样,语气淡然地说道:“夜里风大,将窗户关上吧。”话音刚落,不等洛渐清反应,玄灵子一个抬眸,那扇窗户便倏地关上。
断情崖瞬间消失在眼前。
洛渐清好笑地回头,问道:“明天我们是去断情崖上看一看,还是直接往北走?”
玄灵子问道:“为何要去断情崖?”
洛渐清十分洒脱,理所当然地说道:“茺州最大的险地断情崖,我们都来到这里了,难道真的不去看一看?”顿了顿,洛渐清又道:“以前曾经听玉清子师伯说,师父,你年轻时候曾经去断情崖底历练过。”
断情崖虽说可以让大乘期修士都无法脱身,但是也分为九重险境,前八重险境有各自的停留时间,一旦超过时间,要么自己主动离开,要么被强迫地压入下一重险境。
第一重最靠近崖顶,第二重则往下十里,第三重再往下二十里……一直到第八重,已经往下六百四十里。然而第九重却只是一个概念,往下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去过的人也从未回来。
万丈深渊不是随便胡说的,有大能曾经推测,这断情崖底其实包含了一个小世界,所以才能制造出那般广大的空间。
以洛渐清出窍期的修为,完全可以进入前五重险境,但是后面四重却不大可能。
而玄灵子可以安然无恙地进入前八重,至于第九重……也是危机潜伏,连他都不敢保证可以真的从中出来。
谁料玄灵子却道:“那只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渐清,不去第九重,你不会有太大收获。”
洛渐清诧异地问道:“前八重的收获都不重要?”
玄灵子道:“对你而言,前八重并无任何诱惑,唯有第九重,或许还有惊天机缘。不过渐清,以你现在的修为,完全不该去那里。断情崖并无太多机缘,明日我们继续启程前往极北之地。”
玄灵子如此快地就做下结论,令洛渐清有些疑惑:“师父,我们只是顺路去一趟断情唔……”
炙热的吻倏地封住了洛渐清接下来的话。
这一路上,两人都风尘仆仆,时常风餐露宿。如今有了客栈居住,条件如此一流,自然气氛也好了许多。玄灵子轻轻拔出了洛渐清发间的玉簪,青年的一头青丝便洒落下来,散在浅色的床单上。
黑发濯然,美目含笑。
两人互望了一眼,接着忽然一起凑上前轻轻吻住了对方,接着便开始了这一夜的双修。
双修只是一个借口,来到如此靠近断情崖的地方,洛渐清的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慌张。他紧紧地抱着自家师父,仿佛这样就能察觉到对方真实存在。沉溺于情|欲中的他也未曾发现,玄灵子一双眼睛早已通红,他用尽全力地将徒儿压入自己的怀中。
这里是断情崖,这里是他上辈子失去渐清的地方。
那一日的断情崖仿佛被鲜血浇灌,天地是血色,万物也是血色。
他看到他的本命剑贯穿了渐清,他察觉到渐清没有了呼吸。
这一次的情|事两人不约而同地疯狂了许多,床支摇曳,整晚未停。只有感受到洛渐清的温度,玄灵子才能压制住心中翻滚上来的血气;也只有感受着玄灵子的温度,洛渐清才能真正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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