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吐着舌头,“也不过跟姐姐一般大的年纪,说话竟也是这般老气横秋,当真无趣的很。”第一次被人当面直斥“无趣”,年富无奈苦笑。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枚精巧香囊递于年富跟前,“这是姐姐让我带给你的。”年富一愣,随手接过,一股淡然的幽香翩然而至。年富打开香囊,从里间倒出一尾雁羽和些许殷红使君花瓣,少年负手而立道,“你是不是也要回礼啊?”年富淡笑,“稍等。”随即回到书房,再出来时手中多了把折扇。年富将折扇交予少年,“你可不许偷看。”少年面颊绯红,撅着嘴巴道,“谁稀罕,我才不想看呢!”
张文庄望着满园的青竹隽秀,枝桠有节,突然淡笑着说道,“朱若瞻朱阁老能收你为亲传弟子,着实令我吃惊不小。”年富颔首,“过奖。”张文庄笑骂,“你倒是会得了便宜还卖乖。”年富笑道,“可是大哥也在他老人家那里碰了壁?”张文庄不以为耻,反而津津乐道,“何止碰壁,简直碰的一鼻子的灰!”年富哈哈大笑,心中不免再一次高看眼前男子心胸宽阔,言行磊落。
这边年富与张文庄聊得契合,那边坐在轩榭之中的少年张承拿着那把折扇偷偷掖进壁角,缓缓将折扇打开,一股麝墨清香扑鼻而来,只见扇面之上一株并蒂莲花灿然绽放,瑶瑶亭亭,秀丽清雅,在扇面右下角落款处,几束隽竹韧拔挺立,墨迹尚未干涸。张承双目闪烁,口中低声喃喃,“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与张使君所送礼物“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遥相呼应。张使君以使君花瓣暗点闺名,而年富以满园的隽竹告知对方表字,从未见过面的两个人心有灵犀一点通,似乎也预示这段婚姻的天造地设。张承望向年富的目光少了几分挑衅,多了一丝尊敬与好奇。
“小弟尚未恭喜大哥得怡亲王力荐,平迁户部侍郎。”年富拱手道贺,能在半年内以新科状元之资就任两部侍郎,大清朝开国至今,他张文庄算是独一份的。张文庄摇头苦笑,“皇上励精图治,下旨清查国库亏空,户部需要的是酷吏。小小文庄何德何能,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年富了然点头,“此事乃怡亲王主持?”张文庄道,“近年怡亲王咳疾加剧,力有未逮,虽说是怡亲王主持大局,实则是果亲王出谋划策。”望着张文庄脸上的崇敬之意,年富道,“大哥似乎很钦佩这位果毅亲王。”
第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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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庄点头,“若有一日贤弟与这位果亲王共事,当知其人风采,清宁淡泊,高雅风趣,举世无双。喜爱游历名山秀水,胸中沟壑博彦,与之畅谈,当真如沐春风。”年富欣然向往,脑海中不禁想到那一日湖光月色之中白衣胜雪,原来只道“众人皆醉我独醒”,如今看来,年富早已习惯带着面具生存,早失本性。德馨或惆怅,或随性,或风雅,当知此人活的最清醒,而清醒的人做那样的事,心中苦楚更待何人说。年富突然在这位果毅亲王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良知与丑恶相互交织,无数个晚上搅得他难以入睡。
张文庄见身旁年富蹙眉沉思,“贤弟在想什么?”年富恍然,“我在想皇上可是要拿苏州织造府的曹家开刀!”张文庄神情一愣,问道,“贤弟如何知晓定是拿江南曹家开刀。”年富淡笑,“猜的。”张文庄摇头,“若然不是知晓昨日由军机章处下发诏令,我会以为朱轼朱阁老透出的风声。”年富摇头,“大哥当知朱老先生为人,铁齿钢牙,性烈如火,纵然御前奏对亦是耿骨直谏,从不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见张文庄点头,年富拱手朝天,继续说道,“先帝在世,六下江南,所耗甚巨,此事人尽皆知,皇上若要彻查国库亏空,自然要拿曹家开刀,否则如何令满朝文武震慑。”
张文庄目露钦佩,感慨道,“若然今次贤弟参加科考,恐怕这头名状元之衔花落谁家,亦未可知了。”年富谦虚摆手,“大哥生性爽直,不善鬼蜮伎俩,心思缜密,洞察微末,乃后学之进,年富望其项背。”张文庄尚未来得及谦虚几句,一旁好似自己被盛赞一般的张承激动得脸色涨红,“那是!大哥乃我张族子弟中最为出众的一个,尚未出仕,便在徽州破下数个大案,人人称颂‘铁断判官’!”年富艳羡,“难怪怡亲王如此看重大哥。”望着张承傲娇的模样,张文庄不觉好笑,板起脸呵斥道,“井底之蛙!真正金玉在前,却冥顽不识。”
农历十一月初三,年富大婚,十里红妆,浩浩汤汤,京城百姓无不驻足观望,感叹富贵之家繁花似锦。一大早年富便在纳兰氏的叮咛下沐浴更衣,喜袍加身,更显精神奕奕,气质雍容,卓尔不群。祭拜奠告祖宗之后,年富站在府院门口等待远道而来的新妇,周围贺客如云,年富身旁的年熙亦是盛装迎客,脸上的笑容优雅温和,“恭喜你,大哥。”年富一愣,但见年熙眉目隽秀,目光清朗之中一丝忧伤更添几许文人气度,年富欣慰,“你知我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我自己,此生足矣!”年富抬手拍了拍年熙的消瘦的肩膀,年熙点头,瞬间眼眶有些泛红。突然听老管家年诤唱报道,“年妃娘娘贺礼到——,东魁夜明珠十匣,杭州贡锦二十坯,祖母玉镯两对,海南血礁摆件两副。。。。。。。”一口气唱了不下百余件珍贵贺礼,听得周围贺客无不艳羡动容。
一位布衣文人来到年富近前,他的出现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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