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好,你最想要什么?”
“我也没想好。”
秦正思从床上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感到掌心一阵毛茸茸的痒,“没想好就慢慢想,只要是哥能力范围内的都能给你,前提是你也要达到我预期的目标。”
秦正语点点头,脸上忽地现出一个笑容,他毕竟是小孩心性,一听到有礼物就要雀跃,但这时秦正思又乘胜追击:“正语,你快十五岁了,我知道你听不进去但还是要说,哥哥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从现在开始你就要为自己人生做好打算。如果不是的话……我怕你有一天要怨我,怨我没有带好你。而且……爸妈在天上恐怕也要不得安息。”这段话像一盆冰凉的水,一下子浇熄了秦正语心头燃起的火焰,凉得让他有些牙关发颤,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幸他哥也没逼他一定要说些什么,秦正思只是默默地回到了旁边的床上,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开始做他自己的事。秦正语也拿起笔来,重新开始做题。
那天晚上,秦正语做完了他的题目,回头看见他哥已经睡着了,上身倚靠在床头,脑袋歪在一旁,灯光从上方照射下来,使得他眼睫毛盖着的那些青灰色格外醒目,秦正语突如其来地觉得他哥很累。他一直把他哥当做一个很高大宽阔的形象,比任何的存在都要可靠而沉稳,但仔细想想,他哥也还没满二十岁,按成人世界的标准来算,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呢。
秦正语把笔和书给塞进包里,关上了屋里的灯,然后爬上自己的床,把哥哥给放倒在一旁,自己也躺下睡了。秦正思像一座横平的青绿色的山峦般躺在他的身侧,他在半醒半睡间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好像他一直没长大,还是那个还会肆意哭闹的任性小孩,他哥也是恒久不变的,永远伫立在时间之河的河畔上,以一种温和而沉重的态势,看着他往前奔流。秦正语伸出手去,抱住了他哥的腰,把脸埋进了秦正思淡淡的汗味里。
七月初的时候,秦正语终于还是要进入中考考场了。那天秦正思推掉了所有学生会的工作,兼职也请了假,就是为了腾出时间来为秦正语加油打气。秦正语看着他比自己还紧张,颇为无言。进校门之前,他回头朝他哥看了一眼,那人站在马路对面,高高的身板挺得很直,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专注地看着他,那双眼睛的瞳仁很黑,折射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光明。秦正语的心脏有点跳得厉害了,这才真正地感到紧张起来。
在中考之前的几个月,他就不跟自己那帮狐朋狗友出来闹了,那群人后来见了他都要有些嗤之以鼻,大概是种反贼见了归顺朝廷的叛徒的心情吧。但老实说,他哥的填鸭政策还是稍见了点效果的,比如现在他居然能写出以前绝对写不出来的答案,犹如本能一般。他满怀欣喜地完成了任务,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像一只自由而快乐的鸟儿,飞出了铁制的囚笼。有人在囚笼外截住了这只小鸟,小鸟也兴高采烈地窝到了他的手掌心。
秦正思那天带他去吃了大餐,小孩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秦正思说:“你现在开始就可以考虑跟我要什么礼物了。”秦正语摆摆手:“别,先别这么有自信,万一没考上可不就丢人了。”秦正思说:“不丢人,努力过了就不丢人。”
秦正语觉得自己终于还是走了跟自己同学差不多的道路,乖乖学习,乖乖考试,但他又不觉得抗拒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满足了他哥的欲念吧。仔细想来从小到大他也没让秦正思骄傲过几次,反倒总给他添麻烦,是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让秦正思得到一点回报的。
秦正语进入了漫长的暑假,他哥在外头打工,他也想跟着打工但奈何年纪太小也没人要,只能赋闲在家,终日无所事事,重新拾起那游戏机,打它个昏天黑地。过了半个多月,成绩出来了,他背着他哥先查了分数,虽然还是没能够得着重点高中,但好歹不至于连个区里的普高都没得上。秦正语笑了笑,然后给他哥打了电话,秦正思在那头还是很高兴的,反倒衬出秦正语的镇定来了。
秦正思这次又问他想要什么礼物,秦正语想了想,又觉着自己现在是什么都不缺的,心下盘桓,就说:“哥,我能先把这礼物存着吗,以后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要,到时候还有效力吗?”秦正思在那头大笑:“好吧,只要你到时候别跟我要什么豪车美女大别墅就行。”秦正语嘁了一声,“我才不会这么狮子大开口呢。”
“谁知道会不会呢,”秦正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情绪高昂,“不过没关系,留着就留着吧,秦正语……”
“干嘛?”
“哥哥爱你。”
秦正语正在用勺子挖西瓜吃,这时猛地就把一颗瓜子给呛进了喉管,他咳了半天,总算把它给咳出来。秦正思似乎知道自己是把他给噎着了,哈哈笑起来,还没等秦正语骂他肉麻,就把电话给挂了。秦正语是真觉得他哥肉麻至极,这“哥哥爱你”几个字在小的时候他时常听,也不以为意,到了今日,再从他哥口中听到,怎么就觉得非常不适宜,也许是因为他和他哥都是男孩,又或许是因为他长大了,再听不得那些类似长辈逗弄小孩的话吧。但在内心深处,他又感到了一阵绵软的安心,因为他知道他哥说的话从来都是真的,他哥答应给他礼物就不会食言,他哥说爱他,那势必就不会有掺假的水分。而被另一个人爱着,本来就是应该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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