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房子分配好,唐泛就对何县令道:“若是何县令不忙回去,就先带我们去见见老村长罢。”
他见何县令欲言又止,就问:“是否有什么难处?”
何县令苦笑:“大人,不是下官有意搪塞,那老村长经过上回的惊吓之后,平日倒也像没事人似的,可只要一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只会翻来覆去地念叨三两句话,问也问不出什么的。更何况……”
唐泛:“何况什么?”
何县令嗫嚅:“眼看就入夜了,不若,不若等明日再见罢?”
他这一说,唐泛才注意到,不单是何县令,连县丞等人,脸上也都露出害怕的神色。
先前何县令还信誓旦旦地说只有百姓才相信是鬼神在作祟,但他现在欲言又止,显然自己心中也是忌惮的。
不远处,洛河的水流声哗哗而过,正朝东北而注入黄河,它虽然不像黄河那般澎湃汹涌,却也湍急滔滔,河道宽敞,足以在上面行船,两岸又有些许植物草木,白天来看,必然是绿木茵茵,水阔云低的好景色,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一片黑漆漆的,夜风袭来,比白日里凉了许多,身上穿得少点的,还会不由自主打个寒颤。
眼前这条河流,怎么看都不像曾经吞噬过那么多人,但可能是受到何县令等人情绪的感染,唐泛再遥遥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那涌动的河水底下,兴许深藏着许多鲜为人知的诡谲凶险。
见何县令等人忌惮如斯,唐泛也没有勉强:“罢了,你且指明那老村长的住处,再留下两个熟悉这里地形的人照应,便可先回去。”
何县令确实有些害怕,就看向县丞,后者却是有意巴结钦差,便主动请缨道:“下官愿意留下来为大人指路。”
见县丞愿意留下来,何县令正巴不得呢,便又留下两名衙役听差,然后就向唐泛他们告罪一声,坐上轿子忙不迭走了。
像何县令,做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若是普通人也没什么,可他身为朝廷命官,本就应该有所担当,就算是为了前程,也不肯豁出去拼,注定在官场上也走不了多远,不过唐泛也没有苛责他,毕竟眼前最要紧的,是把案子查清楚,何县令跟这件案子关联不大,留下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相反,赵县丞就热忱多了,在他的介绍下,唐泛他们才知道,洛河村现在的村长就是老村长的儿子,因为老村长素有威望,肯为乡亲们出头,又遭遇了这种不测,大家便推举了老村长的长子当上新村长,老村长如今正是与长子住在一起的。
在赵县丞的带路下,唐泛他们来到老村长的家中。
对方先前就听说县里来了大人物,只是没有何县令的命令,不敢轻易出来打扰,如今见到钦差亲临,赶忙又如来迎接,左邻右舍都被惊动,平素宁静的村庄好一阵兵荒马乱,小房子挤不进太多人,唐泛就让庞齐带人在外头守着,自己则与隋州,尹元化等人入内。
村长的长子如今四十开外,姓刘,是个朴实憨厚的汉子,他听说唐泛的来意,便进去将老村长给请了出来,又对唐泛他们作揖请罪:“俺爹如今说话有些乱,有时候听不大清楚,还请各位老爷勿怪!”
唐泛温言:“你无需惶恐,我们只是问几句话就走,不过这几天恐怕是要在这里叨扰了。”
刘村长想来是有几分见识的,虽然诚惶诚恐,说话倒还不失礼,他憨憨一笑:“贵人驾临,是本村的荣幸,哪里谈得上叨扰呢,就是村子太简陋,让老爷们受罪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老村长便在旁边听着,表情安详而平静,双手交握在一起,缓缓摩挲着,看上去就与寻常人无异。
但就在唐泛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时,老村长的神色便忽然有些不安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张张阖阖,像是想说什么。
刘村长就对他道:“爹,这是朝廷派下来的大官,为了查案的,您快给几位老爷说说,那天晚上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老村长摇着头连连道:“不能说,不能说,会有天谴的!”
刘村长劝道:“爹,你别怕,这几位大官老爷都是天上的星君,鬼神不敢近身的,你上回不还说见过河神么,到底怎么回事?”
老村长叹了口气:“几位贵人老爷,不是小老儿不肯说,实在是我不想看着各位去送死,那天晚上我看得明明白白,河神从河里出来,一下子就将那几个来挖坟的给拖下去了,连根骨头都没剩下啊!”
这段内情却是何县令没有提过的,唐泛就问:“你们先前见过那几个人吗?”
老村长点点头:“是啊,他们带着铲子去挖坟,被我们撞见了,他们要跑,我们就追,一路追到河边,结果……”
他想起那天夜里的情形,似乎陷入恐惧之中,一下子又变得语无伦次了:“结果就撞上鬼了!有鬼,好多鬼……”
瞧瞧,这才刚说是河神呢,现在又说是鬼了!
唐泛和隋州等人面面相觑。
“爹,你在胡说个啥呢!”刘村长忍不住出声。
老村长一个哆嗦,面容扭曲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边摇头,一边身体往角落里缩,泪水从那浑浊的眼睛里滚了下来:“刘家小六半截身体都被咬掉了,上半身还在河堤上,指甲趴着河堤,一直哭着喊着,让我们去救他,周捕快跑过去了,抓住他的手,要把他拉起来,结果要不是我抓住他,他也要被扯下去,那个时候,我们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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