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泛蹲下身子,又抬头看了看,发现这个洞口最早应该是墙上石壁脱落下来之后砸出来的小坑,后来这里又遭遇过火焚,被金兵一阵翻天覆地的搜刮,地上铺垫的青砖早就一层层被掀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发现了下面的蹊跷,层层深挖,这才有了脚下这条通往不知名处的地道。
照理说,钱三儿师父那一伙人行色匆匆,是绝对不可能在两个多时辰内发现并挖掘出这样一条通道的,所以这条通道肯定是在之前就有的,那么就算里面有珍宝,为何还能等到钱三儿师父他们下去之后发现呢?
若说是幻觉的话,也是说不通的,因为一路他们走过来,已经捡了不少值钱的财物,这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也不会是宋帝陵原本有的东西,这又作何解释?
唐泛将自己的想法与众人一说,隋州道:“不管如何,我们此行的目的便是剿杀那头危害地方的怪物,其它的还是其次,大家不可见财起意,误了正事。”
一众锦衣卫皆应下了,尹元化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若是能发现这些财物并运出去,那对朝廷来说才是大功一件,届时若自己能够私藏一点,那也一生受用不尽了,至于那头虚无缥缈的怪物,如今连影子都没见着,却说得跟真的似的,实际上他仍然认为很可能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利用河神或怪物的名头,震慑村民不敢靠近,借此藏匿珍宝。
隋州等人没有急着下去,而是带着人在地宫下层仔细转了一圈。
永厚陵可以称得上北宋帝陵里规模最小的一座,而且经过兵火和盗贼的洗礼,基本上已经是空墓一座,连安放着英宗皇帝尸身的阴沉木棺椁,也早就被拆卸下来,只剩下几块零散的边角料,估计还是前边的人来了之后因为东西太多带不走才留下的,连皇帝尸骨都不知所踪,更不必说他身上佩戴的龙袍玉石了。
原本这个场面还挺令人唏嘘的,但因为唐泛的话,大家越发对下面那一层起了好奇心,是以在这里匆匆转了一圈,在发现没有任何可疑场景的时候,便准备往下面去。
钱三儿因为师父的经历,对这里始终存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又见下来之后,许多人对这里懵懂不知,唯有唐泛能够说出下面的来历,不由对他敬佩得很,有意无意跟在唐泛身边,寸步不离须臾。
此时见唐泛还蹲在棺椁旁边,便忍不住走过去,跟着弯下腰,伸长了脖子探看。
唐泛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也没有责备他,只是将手下的堆积起来的尘土慢慢地抹开。
钱三儿睁大了眼睛,这见这些木屑和灰土被抹开之后,下面便露出一大滩黑乎乎的东西。
“这,这是……”他忍不住失声道。
“血。”唐泛低声替他补上。
钱三儿的牙齿忍不住上下打颤,唐泛却笑了:“别怕。”
他笑完,起身就走开了。
钱三儿却依旧呆呆地看着那一大滩血迹,那上面似乎还沾着一点碎肉或碎骨头,还有一些夹杂在尘土里头,细想就让人胆寒。
别看他从小颠沛流离,但一直做的也就是小偷小摸,从没干过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这次跟着过来挖帝陵,也因为经验不足,没有被获准进去,由此捡了一条小命,但钱三儿觉得自己这条小命,说不定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抱着这种不祥的预感,他哭丧着脸站起来,恍恍惚惚地跟在众人后边,下了那个在他眼里顿时变得越发可怕的洞口。
行至此处,别说阳光,连呼吸都感觉比地面上来得窒闷。
地宫虽然不大,可也说不上小,除了隋州他们一行人之外,这里再无人气,说话脚步都带着一股空荡荡的回音,浸染着数百年来的空寂。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曾经遭遇过火劫的缘故,鼻息间仿佛还能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焦土味,再加上这些时不时可以发现的血迹,所有人心头都有些沉甸甸的。
锦衣卫倒也就罢了,这种场面还吓不倒他们,但尹元化虽然立功心切,可到了这种地方,也就剩下脸色苍白的份了,如果说刚刚在地宫上层的时候他还有心思弯腰捡金珠的话,此刻却变得紧张起来,也不敢低头去细看了,比犹有研究细节的唐泛大大不如,看在其他人眼里,难免又是暗自嘲笑。
那些锦衣卫原本就不大瞧得上他,见他紧张成这样,严礼有心吓唬他,故意悄悄绕到他身后,猛地一拍他的肩膀。
“啊!”尹元化吓得跳了起来,等定睛发现是严礼时,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好大胆子,胆敢吓唬上官!”
严礼无辜道:“尹大人,我只是看你脚底下好似踩到了不该踩的东西,好心想提醒你而已。”
尹元化慌忙低头一看,自己刚才站的那地方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什么东西?
他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不由怒道:“你等着,如此嚣张,等回去之后我定要上疏弹劾你!”
“噤声!”出声的却不是严礼,也不是隋州,而是唐泛。
唐泛说完这句话,脸上露出侧耳倾听的神色。
众人见他凝重,也连忙跟着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
“……”尹元化完全有理由怀疑唐泛存心跟自己过不去,所以故意别人面前落自己的面子。
他心里对唐泛越发记恨了,却知道眼下这里不是由自己说了算,形势比人强,还是先忍下这口气。
看我回去如何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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