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范志杰放下公文包,一边换上医师白袍,一边招呼明岛说道。
明岛心中狐疑,脸上倒还是十分平淡,他默不作声地坐下,和范志杰隔着办公桌两两相对。
范志杰看着明岛沉吟了半晌,似乎是在措辞如何开场,他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明岛,”范志杰终于开了口,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虑,询问道,“昨天你休假的时候……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明岛微微一愣:“你是指……”难道是在公安局“作客”的事情曝光了?
“昨天下班的时候,就我和苗苑在,有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带着两个人闯进来,”范志杰顿了一下说道,“他们想要对苗苑动手。”
初春的阳光是一种薄薄的金色,隔着玻璃窗透进屋里,落在范志杰的身上,让他的一张脸忽然多出了一些神秘莫测的意味。
明岛与他隔桌而对,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面前这个人,即使他这个见过了不知道多少妖魔鬼怪的生物,对着他这位老板,也会时不时生出些莫名的寒意。
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在对方面前,很难隐藏住什么吗?
两人彼此相望,忽然之间仿佛多了一些陌生的感觉。
范志杰的心里几不可查地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地将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了桌面上,神情变得更加慎重。
“昨天我已经给苗苑放了假,让她在家休息几天。这边就剩下你我两个,可能会辛苦一点。一会我叫米兰把预约的客户调整一下,不过……”大老板声音淡淡,眼底阴晴不定,他的目光在明岛身上逡巡了好一会,忽然问道,“明岛,我们好像认识了有……七八年了吧?”
的确是的。从最初在酒吧里的偶遇,到现如今在这诊所里就职,真的已经过去七八年了。
究竟是怎么熟起来,又变成了现在每天一起共事的局面呢?
好像只是多见了几次,有一次是在某个聚会上,一次在加油站,一次在超级市场,还有一次在某个高级健身房?
后来范志杰知道明岛也是牙医,就邀他到自己的诊所工作,而明岛也正因为种种缘由打算换一个新的环境,就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时间真是无情啊,竟然真的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还在暗中感慨,就听范志杰继续说道:“明岛你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没变过呢。”
明岛心底微微一震,顿时觉得空气好像瞬间凝滞了一下。
但是很快,明岛露出了一丝茫然,似乎不大明白为什么事情一下子就蔓延到了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唯有装傻一条路可以走了吧?
他不知道范志杰察觉了什么,但是他十分清楚对方在担心什么。对于范老板来说,诊所的生意如何通常都是第一位的,即使是出现了之前的变数,也不会有太多的改变。
三个人在诊所闹事,那件事无疑触及了大老板的罩门。照这年头的信息传播速度来看,说不定很快就会影响他们的生意。更重要的是,他们多年来努力营造的良好形象就要大打折扣,诊所的长远发展,必然会受到波及。
尤其是这件事里面,诊所里那位女性医师苗苑所担任的角色。
无论内情如何,外人是不会在意的。他们只会关注结果,而其中的种种,或隐忍,或欺骗,或挣扎,还有彷徨与无可奈何,都只能由当事人自己独自承担。
所幸的是,范志杰看上去并没有打算把苗苑怎么样。如果因此而失去了工作,那个女人恐怕会一蹶不振吧。
“苗苑的事,我当时的确在场,不过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明岛问道。
范志杰神色一动,显然没有料到明岛的反应,他嘴角轻轻一翘,露出了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
“你好像错过了什么呢。”范志杰说道:“那个女人闹得那么凶,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她男人出轨,作为‘大房’的她要痛打小三啊。”
他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嘲讽的意味弥散在空气里,久久不去。
明岛微愣:“啊?”
“她男人挂了。”范志杰说道。那女人固然不幸,但是他却无法生出同情之心来。
明岛彻底惊了:“挂了?……意外吗?”
范志杰耸肩一笑:“谁知道呢,看上去多半不是善终。她一直叫嚣你助纣为虐,要你血债血偿呢。”
…………
明岛无力地抽了抽嘴角:“……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因为你那天帮苗苑出头了吧,”范志杰似笑非笑,好像别有所指,“女人这种生物也是有趣,她老公出轨,不回家教训自己的男人,揪着小三有什么用?更何况苗苑根本就不知道她老公已婚了,人家也根本没做什么。”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知道,昨天闹得那个厉害,差点都要把前台砸了,杯子飞了好几个,花盆碎了一地。还好那会天也不早了,附近没什么人,不然今天都没办法开业了。”就算开业了,估计也会流失不少客人吧。
“那你们怎么脱身的?”明岛不由问道。对方三个人,明显人多势众啊。
“怎么脱身?智取啊。”范志杰一副光棍不吃眼前亏的模样,说道:“我让苗苑在侧门伺机而动,自己一转身就拎起了灭火器,噗噗噗喷了他们满头满脸,然后抡起拖把,把他们都赶了出去。苗苑借机跑出去,拦了出租就走了。”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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