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谨生来就是太子,两位父亲乱世中建立基业,多年恩爱不移。
长兄嫁了漠北侯,也是夫妻恩爱和谐。
人生从无丝毫波折,也没有半分瑕疵。
新朝初立,百业待兴。
天子只有两子,没有纷繁复杂尔虞我诈的政事,没有宫中阴谋阳谋难以防备的算计;身为太子殿下的舒谨每日只需学习如何安邦治国、将养身体。性起时就出宫行猎,虽然侍从们前呼后拥多有不便;但也是安乐顺遂,自在行乐,从无半点烦忧。
舒陵生来就养在京郊行宫,襁褓之中已远离了父母亲人。
虽然祖父是蔡阳侯与当今天子,虽然是长皇子与漠北侯的孩子,亦是当今太子之侄,可如此尊贵的身份却在京郊行宫过得连普通人家的孩子都不如!身为天子长孙,只因一句“帝子三代而亡”的传言而被养在行宫,从出生到懂事,无人问津,从未有机会见到任何亲人。
两人的相遇,是缘非孽,是一生的劫。
舒谨近日功课做得不错,得了太傅与父皇的夸奖;十五六岁的孩子又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正逢太傅休沐不必讲学,就带着侍卫出宫行猎去了。
因没了束缚,又觉得在往常的猎场尽是些温顺无害的猎物,甚是无趣!身边就有侍卫提议去了京郊的雁回山,大半日下来,果然满载而归、玩得十分尽兴。
可都城城门开闭有严格的时间限制,便是太子也不可轻易更改;按照以往的旧例太子及其随扈是要在外休整一夜,第二天再回去。
一行人去了就近的行宫休息,此处正是漠北侯世子自小长大的京郊行宫!
平日里,舒陵是不能到前殿来的;看管他的宫人听说上午为迎接太子入住抽调过去打扫的宫人们都得了赏,如今便巴巴的凑了过去。可就算今日舒陵也只能远远地藏在石雕后,看着行宫大门缓缓开启;看着少年纵情扬鞭,踏马而入。
阳光映在少年的身上宛若天神,那般让他羡慕,让他崇拜!
连少年脚边的云纹都是那样的精美,甚至乎让舒陵不禁感觉少年脚下的泥应该都比自己高贵。
那样清澈明亮的眼,策马而过时却突然停了下来,慢慢退回……
纯白的石雕后为何会有一片灰色衣角?
就像白纸上的墨一般醒目,让舒谨不禁有些好奇地接近。
打量着趴伏在石雕后的这个瘦弱的孩子,苏瑾有些疑惑:什么时候行宫有了一个这样小的孩子?
“你是舒陵?”
这里是…京郊行宫!
不可理解的血缘亲情让他感到莫名的心疼,眼中有了令人害怕的愤怒;让那敏感瘦弱的孩子瑟缩了一下,低头发着抖。
舒谨下马来轻轻伸手抱起了孩子,眉间的怒色更加明显;惹得怀中的孩子愈加僵硬发抖,连黑黑的睫毛上都有了些湿润。
他有些心疼,为何这般轻?
算来舒陵应该已经七岁了,这么瘦小孩子,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别怕,我是你的皇叔。”
“小陵不怕,有皇叔在,皇叔会保护你!”
轻轻拍抚孩子的背,舒谨想起自幼对自己无比宠爱的皇兄;再看看怀中的孩子,虽然皇兄下嫁后少了往来……但漠北候嫡子,他舒谨的侄儿不容他人这般欺负!
“将伺候世子的宫人全数带过来!”
“喏!”
身后的侍从领命而去。
此时,身侧的宫人躬身奉上锦帕,轻声提醒道:“殿下!您是千金之躯,不如让这孩…让漠北侯世子先去沐浴梳洗后,再来见您?”
听到宫人的话,窝在舒谨怀里的孩子立即放开了紧抓在他胸襟的手。
两道小小的爪印在那华美精致的衣料上显得尤为刺眼,使得舒陵愈加埋首颤抖;有些轻微的挣扎,但又是沉默的,脆弱的。
“无妨!”
推拒了宫侍准备的锦帕,年轻的太子抱着一个瘦小的孩子缓步走入行宫,突然显得那般高大成熟。
逆光之下,舒陵觉得那光虽有些刺眼;但那双没有嫌恶、没有鄙夷、没有嘲笑的眼眸,却给他带来了今生的温暖与希翼。
仿佛自己不再是一粒微尘,而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那是舒陵一生最为光明与温暖的时刻,没有之一,也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褪色冷却。
如同野草一般在行宫中孤独寂寞长大的舒陵,已经不会去想为何亲人们会抛弃自己、憎恶自己;也不会去质问生命中为什么永远都充斥着灰暗与痛苦。
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可以遇到一个真正抬眼看他的人;那个人能够轻易发现躲在角落的自己,发现一个连灵魂都显得卑微怯弱的存在,多么幸运!
太子素来仁慈,此次却下令杖责了一干伺候漠北侯世子的宫人;再亲自为舒陵擦洗了脸上和手掌上的污泥,轻轻地上药包扎好那些细碎的伤口。
待到白日见斜,见到孩子嘴唇上的干裂舒谨才反应过来,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
这孩子应该还未进食,怎的这般疏忽呢!
“方实,传膳!”
“今日不要太过油腻,你去选些些清淡可口的端上来,其他的你吩咐着赏下去罢。”
“太子殿下…”
“喏!”
方实本想为刚才在殿外的失言请罪,因着伺候太子多时,多少懂得太子的性情。此次自己虽是一时失言,依着殿下的性格应也不会过于苛责……罢了,不过是稍稍被太子遣离,日后尽心伺候着,总也有跟前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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