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低着头讲话,我们这不要求宫里的礼数,贝勒爷也是,你今天和王妈把这些东西置办了。”她写了一张字条,上面都是一周的家用,米面油菜之类的,天气冷了还要再存点煤球,因为当家的很怕冷。
小邺子双手接过字条,想倒退着下去,可又觉得这会让女主人不自在,于是索性退到门口才敢转身下去。
“别和上朝似的!”华容不苟言笑的说。
“是,福晋,以后小的一定注意。”他站在屋外出了一身冷汗,看来女主子可比贝勒爷难伺候。
冯邺从王妈那里拿上采买的袋子,刚出门就看到载劼正一脸不情愿的和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讲话。
“贝勒爷,福晋让我去买点儿东西!”他礼貌的说道,不由自主的要行礼,可又意识到这是在宫外,不必讲那么多礼数了。
载劼向他微微点头就又和来者说起话来。
“二哥,你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啊,这次机会难得,能认识那么多场面上的人,你就跟我去一趟吧!”说话的正是三贝勒爷载鸿,比起容貌俊美的二哥,载鸿的五官算不上特别出色,外貌更似老王爷,身材魁梧,有一股北方男子的潇洒之气,刘海上抹着芬芳的发蜡,模仿好莱坞男星的造型。三爷爱美,每次出门都打扮得十分体面,比起满服,他更爱穿西装。
载劼连连摇头:“算了,我不喜欢那种场面,你还是叫大哥去吧!”所谓的聚会不过是权贵们互通往来的场合,更何况如今风向变了,手里有枪杆子的最硬气,对他而言完全没有必要去攀高枝,因为他既不经商也不从政。
“他忙着往万岁爷那儿跑着呢......我和他没话说,走吧!”载鸿抓着二哥上了洋车,不容此人逃走。
载劼无可奈何,拽平了大衣的下摆,低声道:“别把我往花街柳巷带!”他看不起做皮肉买卖的,无论男女。
载鸿吩咐车夫跑起来,才扭头对二哥说:“不逛窑子,知道你不好那口儿。”二哥的洁癖从小他就清楚,不和其他人用一套餐具,讨厌和人有肢体接触,就算是三伏天也不会赤膊。
“这事你就应该叫上大哥,他不想多认识些有权势的人么?”载劼心不在焉,场面上的事仿佛和自己毫无关系,但人总要个出路,即便是他们这些躲在祖先福荫下的八旗子弟也要有个饭折的,想到这儿就头痛。
洋车穿过胡同上了宽敞的大路,冬天又来了,路上的行人喘息都带着寒气,手揣进棉袄,行色匆匆。昨日的京城可是历经了一番风波的,现在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平时的自在,好歹大炮没轰进紫禁城,皇上回了王爷府,天下又太平了。
载鸿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哥,我知道你一直想有个儿子……你要不娶个小妾,或者在外面养个女人,我一定帮你找个满意的,绝对不会让嫂子知道。” 二哥和嫂子成婚四年,未曾诞下一儿半女,他则不同,已经有一儿,一女了。
这话可是戳中了载劼的痛处,他皱着眉摇头:“不行,这事做不得,更何况我连个生计都没有。”问题并不在华容身上,而是他自己,他可是清楚得很。
“做人不能太死心眼,所以我今天才拉上你呢,场面上的人认识多了,自然能找到路子,咱们两都在政府里找个差使干,多少也能有进项,再说了,自古以来哪儿有当官不赚钱的!”载鸿轻松的说着,他们这些阿哥贝勒们个个都是打小上过学堂,熟读四书五经的,说不上学富五车,也都算文化人了,岂有找不到差使的道理?
“都像你说得那么容易,其他人也没必要在家里吃闲饭了,更何况谁敢用正黄旗的人?”昨天皇上刚被赶出紫禁城,巴不得躲着他们这群人走,载鸿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公子哥儿摆摆手:“此言差矣,越是用咱们,越能体现民主和自由,民国主张人人平等,我们也是公民和大街上走着的这些人一样,凭什么我们就不能给政府做事?”
“按你这个意思,连万岁爷也应该给安置个一官半职了?”他瞥了一眼三弟,没脑子也该有个限度。
“那是当然,就怕皇上他老人家自己不干,搁我我就干。”他的话刚说完,洋车就钻进了东交民巷,停在了一个西洋宅子门前。
聚会的举办者昆廷,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国佬,讲一口流利的中文,他已经在中国生活六年了。
两人下了车,在仆人的带领下走进了栅栏门,来到了宽敞的客厅。屋顶中央的水晶灯亮得刺眼,宾客们已经到齐,相谈甚欢。
除了二贝勒之外,所有人都穿着洋服,这让本人非常尴尬。
“贝勒爷,您来了!”主人昆廷现身,他是一位很有风度且幽默的年轻美国绅士,脸上常常带着笑容,最喜欢棕色西服,棕色头发蓝眼睛,鼻梁上隐约可以看得到雀斑。
载鸿连忙上前打招呼:“昆廷先生,这位是我二哥,之前也和您介绍过的!”他和这美国人算比较熟识,两人是在某个颇为不雅的地方搭上关系的。说到底,洋人也是人,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么。
“欢迎,欢迎,您的兄长真是位俊美的贝勒爷……来,我介绍你们认识我的一位朋友。”昆廷很开心,他早就听说载鸿的二哥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三人来到窗前便看到一位青年正坐在沙发上独自饮酒,见他们过来就礼貌的站起了身。
二贝勒抬眼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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